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李阿姨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但愿你有这个福气。”
“……陆老师写的书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还真跟你陈伯伯打听了,可他虽然是校长,但也不好太过问老师的个人隐私,只知道是很受现在年轻人欢迎的畅销书。”
国庆小长假李阿姨要带着董晓婉和孙子一起去探望在国外深造的儿子儿媳,明天上午的机票出发,行李还没收拾完,郁润青也没过多打扰,很快起身告辞。
回家的路上,她鬼使神差的转了弯,将车开到当年经常去的那家书局。
长假将至,学生们各有各的安排,分明还不算太晚,小胡同里却格外的冷清。记忆中的书局似乎换了经营模式,一楼的改成了咖啡馆,由外向内看过去,是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富有文艺气息的装潢,半敞着的玻璃门里传来轻柔优雅的英文歌。
而对面的面包店同样经历了重生,不仅装修高档精致,就连里面的店员也穿着童话般的公主裙,画着无可挑剔的妆容,像摆在橱窗里一尘不染的洋娃娃。
陆轻舟说她在这里做兼职的时候,整天都是不修边幅的。
郁润青竭力回忆,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又一个潮湿的阴雨天,考研的压力,窘迫的经济,和半价出售的focaia。
当年她报考清华,父母很不赞成,认为她不应该将目光局限在国内,哈佛耶鲁这样的大藤名校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郁润青不喜欢国外,坚持考本校研究生,父母一气之下切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
那段日子一直被郁润青奉为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偶尔提及,总要自怜一番,甚至若有似无的流露出一点炫耀意味,像是要叫人家知道,她并非父母羽翼下没经受过任何波折和风浪的雏鸟,她也吃过半价面包,喝过临期牛奶,住过客厅厨房卧室挤在同一个空间里的小公寓。
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郁润青盯着面包店看了太久,令橱窗里的洋娃娃注意到她,走出来询问:“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现在八点之后还打五折吗?”
“我们这里从来不打折的。”洋娃娃掩着唇娇笑:“不过加店长微信有免费的新品试吃活动哦。”
郁润青从前很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像一块点缀着樱桃的奶油小蛋糕,香香软软,适合饭后品尝,不用有丝毫付出就能让大脑最大化分泌多巴胺。
而陆轻舟并非奶油小蛋糕。
回到家中,郁润青收到了唐相婷发来的微信,邀她参加明晚由薛白做东道主的小型同学聚会。
郁润青应下,犹豫很久才点开与陆轻舟的聊天框。
【郁润青:明晚七点方便吗?】
【陆轻舟:可以的郁导。】
【郁润青:哈哈哈哈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郁润青:晚安(月亮)】
等了一会,陆轻舟没有回复了。
郁润青把手机丢到一边,心里越来越烦躁。
她不是不喜欢陆轻舟,可她还没有做好要和某个人共度一生的准备,她恐惧一成不变的、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恐惧感情消逝后仍要坚守的责任。
郁润青辗转反侧,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翌日傍晚,如约来到陆轻舟家楼下。
国庆节骤然降温,晚上很凉,陆轻舟穿的却并不多,及膝的黑色长裙,细高跟凉鞋,外边裹着柔软单薄的针织开衫,因为早早等在楼下,鼻尖冻得有一点发红。
“我不是说到了给你发微信吗。”郁润青打开座椅加热,又回身拿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陆轻舟笑笑:“我怕自己动作慢,耽误你的事。”
郁润青心里一酸,佯装着平时的样子与她玩笑:“别忘了你的角色设定,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就是要压轴出场才对,要是去太早了反而不好。”
“那你慢慢开,我们拖一拖时间。”
“吃饭的酒店旁边就是商场,我们去那置办一下服化道吧。”
陆轻舟眨眨眼睛:“你是觉得我现在的打扮不符合角色设定?”
郁润青不自觉扬起嘴角:“有点。”
刚巧前方是晚高峰的长红灯,陆轻舟不紧不慢地脱下针织开衫,随手将胸前微卷的长发撩到肩后,柔声细语地问郁润青:“那你说要置办什么呢?”
郁润青只余光扫到一点副驾驶的画面,脸骤然红透,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说:“随便转转嘛。”
郁润青其实极少逛商场,她平时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寄到家里的配货,为此还经常被人评价像个要把logo纹在身上的暴发户。
这两次和陆轻舟见面,郁润青都特意挑选了没有logo,看起来比较朴素的衣服。
不过进到商场里,她表现的还是很像个暴发户,只往logo不容忽视的高奢专柜里进。
“这个包很好看,很适合你,蓝色黑色你喜欢哪个?”
柜姐看得出陆轻舟没有购买意向,忙夺过话茬:“黑色更适合这位女士,不过这款奶蓝色目前国内仅有一只,好多人想要都只能从国外代购呢。”
郁润青笑起来,在柜姐和忽悠小孩没两样的话术下,她乌黑清亮的瞳孔透出一种简单纯粹的天真:“那就都要吧。”
这么“听劝”又大方的顾客一年也碰不上一个,柜姐笑的花枝乱颤,顺势又推出两款超级难卖的毛毛包:“这是今年最新的秋冬款,天气冷了,穿大衣羊毛衫搭配这两款包包都很好看,而且这种毛绒绒的款式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温暖,非常符合这位女士的气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