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一愣,对方已经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随即响起衣料摩挲的声音。
雪花飘进窗,很快在长几上堆起小小一层。
屏风后水声淅沥,棠梨盯着外面墨色的天,心脏砰砰直跳。
想来真是荒唐。
她和裴先生……居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困在一起过夜了。
她苦笑一声。
她并不在在意此事,但她明白,有的是人会对此事介怀。
他们可能是自己的至亲,也可能是未来的夫婿……
一个离经叛道的想法忽然从脑海中蹦出来。
若是这一世,她不嫁人呢?
对,不嫁人,她便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不嫁人,便能一直呆在爹爹身边,替他颐养天年。
若是将来哥哥娶了妻子,嫂子嫌弃自己这个不出阁的小姑子……
那她便买一座庄子,去庄子上自由自在过日子!
棠梨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不嫁人,谁又能对此事介怀呢?
棠梨分了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屏风背后的水声消失了。
她侧耳倾听片刻,尝试着问:“裴先生?”
对方没有回答她。
她猛地一惊,疾步走到屏风前,“裴先生!”
对方依然没回复她。
棠梨一咬牙,提起步绕到屏风后,随即浑身僵硬。
裴时清背对着她坐在浴桶中,墨发沾了水,散乱披在白玉般的肩上。
似乎察觉有人闯入,他缓缓回过头来,一双清寒的眼更沾三分冷,长睫上晕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热气缭绕,他的肤色却透出一种冷艳的白。
红疹在褪去,偶尔露出一角,倒像是某种暧昧的痕迹。
“怎么了。”他声音泛着丝哑,带着些摄人心魄的意味。
棠梨仓皇往后退,直到砰一下撞到屏风之上,她才结结巴巴说:“抱,抱歉,裴先生,我方才以为你……”
裴时清并没有半分被人窥探的窘迫,只是随口道:“方才睡着了。”
棠梨见他没事,落荒而逃:“那,那裴先生继续沐浴吧。”
棠梨在榻上躺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到屏风背后响起水声。
片刻之后,屋内的蜡烛被人吹灭。
那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停顿在月门处。
裴时清看见了地上铺着的被褥。
他唇角轻轻扯了一下,从善如流躺了下去。
这屋子不大,隔着一道月门,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裴时清呼吸绵长而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反而棠梨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外面还下着雪,地上却那么凉……
饶是自己已经挑了足够厚的被褥铺到地上,恐怕也会寒气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