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裴时清离开前朝自己投来的那一眼,她心下又稍稍安定。
至少这位阁主……看上去不想杀他。
约莫一柱香之后,两人回来了,徐怀忠笑声洪亮,看上去心情大好。
入座的时候,裴时清甚至伸手扶了他一把。
徐怀忠颇为感概:“那个时候你不过桌子高,每日饭前也会这么跑过来,和琅儿争着扶我坐下。”
眼看他情绪又要低落,裴时清及时开口:“老师,日后还有我。”
徐怀忠摆摆手,“如无必要,你我不必时时相见,好好呆在上京。”
但他还是露出些笑意:“渊儿想必饿坏了吧?来人,上菜!”
丝竹之声起,侍女鱼贯而入,开始传菜。
葱香八宝葫芦鸭,松露鲍鱼,茉莉香茗虾,水晶肴肉,飞龙汤,蟹粉狮子头……
佳肴美馔铺了满桌,徐怀忠亲自夹起一根鱼翅放到裴时清碗里,“渊儿,都是你爱吃的,尝尝饭菜合不合口味。”
裴时清夹起鱼翅,慢条斯理吃下,点头道:“味道香醇。”
徐怀忠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又夹了一只虾给他:“那便多吃些。”
徐怀忠前些年受过重伤,如今已不饮酒,两人便以茶代酒,也算是相谈甚欢。
一顿饭毕,徐怀忠脸上显出疲惫之色,他似乎随口提起:“这次是我不对在先,我向你那小徒弟赔罪。”
裴时清给他斟了一杯茶,稳稳放在桌上:“老师说笑了,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恰好都是喜弈之人,点拨两句而已,算不得师徒。”
徐怀忠却浮现出一点愧色:“倒是我误会了?害得人家姑娘遭此无妄之灾。”
裴时清淡淡道:“无碍,事后我差人送些银两过去便是。”
徐怀忠却笑:“你可知你那小徒弟是个不安分的,竟打晕了我的人跑出去了。”
裴时清讶异道:“竟让她从老师手里逃了出去?”
徐怀忠眯眼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青年,见对方脸上惊讶不似作假,才道:“这姑娘心思活络,不能久留,既然逃出去,为师替你将人解决了,如何?”
裴时清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说:“她爹爹名声在外,亦有学生在朝为官,其未婚夫之父乃是御前军器所提点,恐怕有些麻烦。”
徐怀忠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最后笑道:“那便算了,我们不插手,外面天寒地冻,且看这姑娘的运气如何。”
此事就此揭过。
裴时清主动斟满一杯茶,敬徐怀忠:“学生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与老师共谋大计,二来……是为赔罪,是我之前糊涂了,没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
徐怀忠笑道:“年轻人嘛,张狂一些也无碍。”
他话锋一转:“只是渊儿,你要记得,那枉死的二百多条冤魂。”
裴时清沉默良久,郑重道:“学生不敢忘。”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徐怀忠挥了挥手:“你不能离开太久,早些歇息,明天就回上京。”
“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