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我来!”
一声怒吼震得窗户都颤了两颤。脸色紫红的中年男人夺过小厮手里的木棍,踉跄了两步重新站稳,对着被按住在长凳上的女孩子就要打下去。
廊下兵荒马乱,哭声震天。
“老爷啊——”被仆妇架住的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打就打死我吧,夫人在天上看着呢!”
男人手一颤,眼泪立时滚落下来。
他却不肯后退,反将木棍又攥紧了些,咬紧牙关高高扬起:“大不了打死她,我给她赔命!我亲自下去向颍娘赔罪!”
话音落,木棍也随之落了下去,砸在女孩子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男人手一颤,木棍跌落乒乒乓乓滚下台阶。
他没有弯腰去捡,蹲在地上捂住脸又发出一声吼:“打!接着打!打啊!”
啪!
一棍落下,力道不算大,声音亦不太响,在场众人却都跟着颤了一颤。
有一个小厮已经动手了,那就不愁没有第二个。原来矜贵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不能打……木棍接二连三地落在了那片瘦弱的脊背上。
挨打的女孩子忽然睁开了眼。
背上疼痛一下比一下剧烈,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浸透了每一寸筋骨,将一些陌生的声音和画面推到了她的眼前。
“你们,不能打我。”她伏在凳上,对着面前捂脸哭的男人说道。
目光清冷,神色平静,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那些红肿破皮流血的棍伤不是长在她背上的一
样。
行刑的小厮抖着手不约而同抱着木棍后退,旁边哭哑了嗓子的女人顺势扑了过来:“蝉儿!蝉儿,你别怪老爷,他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好端端的,你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啊!”
哪种事?
当然是有辱门楣、令一家老小蒙羞、连家里的买办都被连累不敢出门的腌臜事。
她,书香门第的闺中娇女柳闻蝉,在半个月前杀死了守夜的奴婢,私逃出府跟一个男人跑了。
还是兵马司的人帮着找回来的,据说人找到的时候……场面很是不堪。
回府的时候似乎全城都知道了,马车被簇拥着寸步难行,四道街口走了整整一个时辰,这个人、这张脸,如今已经无人不识。
古老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此刻柳闻蝉看着死死抱住她的女人,再看看不远处蹲着的显然还想下令继续打她的亲爹,就觉得,很可笑。
“你是不是以为,”她看着亲爹平静地问,“你这张老脸,很值钱?”
值钱到连半点儿尘埃都沾不得,一旦沾上了就需要用亲生女儿的性命去把它洗干净,连等女儿醒过来问一句话的工夫都耽误不起?
柳孝延被问得发愣,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大怒:“我这张老脸不值钱,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拿那些污秽事往上抹吗!”
柳闻蝉嗤笑一声,扶着长凳慢慢地坐了起来,环视众人,冷冷:“我对你们所有人的老脸,都没有兴趣。”
“你们不愿意去查明
真相,我来查;你们不愿意替柳闻蝉报仇,我来报。”
“你们只记着一句话——”
“教训我,你们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