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危仿佛有什么一定要把这水喂给她的执念,路起棋不松口,两人就僵持在那,杯口卡住牙齿,形成拉锯。
透过水和透明杯身,她看见变形的右手,食指缺失一段,断在第二个关节。
水杯几乎倾成九十度,不可避免有少量流入口中,路起棋被呛得咳嗽起来。
见她狼狈受难,李思危把杯子搁到边上,摸断指上头那一层后天长成的皮,说:“不知道吧,这都是因为你。”
李思危最开始是被路起棋的外貌所吸引,很是柔弱可欺,让他想起曾在广场喂过的白鸽。
他们是邻居,李思危留意隔壁动静,观察她的出行,归家,在学校制造偶遇,又不止满足于此,找到机会,送去了装有微型摄像头的礼物。
路起棋居家的一举一动被转播到显示屏,她在那头呼吸,李思危跟着,他偷窥成瘾。
再后来,看到她顶着一副纯洁的身子和脸,像个荡妇,在会议室长桌,被人压在身下,又亲又摸又操。
李思危生出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却没有选择转身离开,而是对眼前的画面移不开眼,舍不得错过一点。
那两人常在校园不惹人注意处会面,举止亲昵,门一合,他的记忆降落在那荒淫的一幕。
他的偷窥行为遇上巨大阻碍。
李思危想看,又不敢多看。廖希是个低劣难缠的人,有时视线停留得久一点,他的目光沉沉扫过来。
第一次正面对话,廖希摆弄着他的相机,李思危很淡定,里头张张都是很正常的人像风景,只有两张是路起棋独自坐在阶梯。
镜头压住他的手,廖希似笑非笑道:“离她远点,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东西。”
内存卡被折成两半,踩在脚底。
偏偏也是他惹不起的人。
大学李思危去了另一个省市,在大叁那年被开除,原因是被人发现在公共厕所安装偷拍摄像头。
他想起心魔的开端,罪魁祸首,让他沦落至此,名声扫地。兜兜转转又去往首都。
拍下那张照片并发布,李思危认为自己不过是将实情公之于众。
只是没想到,廖希还记得他,还记得那句话。
人来了,无视他的哀求惨叫,掰着按快门的指头,又拿手帕擦拭血迹,
“我是不是提醒过,让你离她远点。”
李思危活动手指,回忆那天,因成功忤逆了警告,感到扬眉吐气。
他把这么多年的迷恋和苦恼向她倾吐,最后慷慨又怜惜地说:“我的前程和生活,因为你全毁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原谅你。”
路起棋震惊后接上毫不遮掩的嫌恶,表情活像吞了苍蝇,
“别恶心我。”
此刻她的睫毛纤长,脆弱轻盈得像羽片,疏淡的眸光朝上,却让他看出熟悉,鄙薄不屑的眼神。
廖希,恶鬼一样,让他做噩梦,恨不得寝皮食肉的男人,鲜有几次正眼看他时,也总像看垃圾。
李思危变了脸色,觉得路起棋不识好歹。
她过去攀附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也就算了,这时孤立无援,任人搓扁,凭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摆出清高自傲的样子。
他把象征耻辱残缺的食指戳在路起棋的嘴上,几下搓得通红,满意地看到她摒去冷淡,转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好了。”
见李思危还要继续,乔霖染拍两下手,让他适可而止,面上是看足了戏的愉色,
“对咱们的客人客气一点,也不怕廖少事后算账,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
他突然出声,好整以暇的语气,将路起棋从波动的情绪中拉回,她反而平静下来,目光平移,扯了扯嘴角:怪不得这俩垃圾凑堆,畜到一块去了。
路起棋动动手腕,卡得正好,动作稍微大点,就要吃皮肉之苦,更不用提挣脱。
海面在日光下,拍打着无关紧要的小浪,延伸至一眼望不到的尽头,与天际相连,让人心灰意冷。
想依靠自己出逃是异想天开。
到饭点,她让自己尽量吃得多,吃完餐食还要吃水果,然后一分一秒等时间过去。
等天亮,游轮要停靠在目标港口,据说是原本约定的时间和地点。
然而晨光熹微的时候,路起棋被带上一艘摩托艇,高速移动加上卷起的海水,吹得人头昏脑胀,她跟随一小伙人提前靠岸。
路起棋听他们闲聊,说对方的态度强硬不善,这次合作商谈结果,肉眼可预见不会乐观,要留她做后手。
两方关系恶化,第一时间反应到她作为人质的待遇上来。路起棋中途,试探一般说要上洗手间,男人叁叁两两交换眼神,不怀好意地开口,让她就地解决。
更糟的情况,李思危也在其中,从船上到车上,一直距她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路起棋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吐,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致使头痛,太阳穴连着后脑勺突突跳。
最后临时落脚
,来到一处偏僻的酒店。
于路起棋,唯一一点有利的因素的是,入住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手脚上的桎梏都摘掉了。
路起棋坐在床上,像是发呆。这酒店有些年头,床单发旧,细看有一些清洗不去的污渍,床头倒很干净,座机和花瓶这些重物都被收走。
李思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中间接一个电话,挂断时,脸色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