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起棋倒不是来人被吓到或是感到茫然,而是答案太明显了。
深陷的眼窝和高到有些夸张的鼻子,凿刻过一般的面容轮廓,种种迹象将来人混血身份昭示得再清楚不过——乔霖染,设定中提到他具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
他原文中的戏份不是很重,所以很难将他定位到男三或男四,出场时是薄情滥交的花花公子,私下是对女主爱在心口难开的扭曲舔狗。
乔霖染是私生子,不同于廖希这种流落在外的幸运小独苗,乔家人丁兴旺,他这种边缘人自小就不受待见,一口一个“野种”对着呼来喝去,基于雇主的态度,连佣人人后都时常懒得对他假以辞色。
这样难捱的幼年时期里,偶然目睹并喝止其他人欺凌乔霖染行为的景安,自然而然成为了照亮他的光。
这光也并没有妨碍他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随着年龄增长,同辈的不争气衬托下,乔霖染依靠样貌和头脑优势受到乔父的重视,在乔家的待遇也得以改善,最后甚至一跃成为了乔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只看这一部分,也不失为一篇励志逆袭爽文,但不出意外,成长过程中,乔霖染觉醒了渣男属性,换句话说,他开始玩弄女人了。
原着或许有意塑造乔霖染游戏人间私生活糜烂,以此反衬对女主的深情柔软,比如他流连在不同女人床第间但与景安有身体接触会害羞,连自慰时脑补都觉得亵渎,不放过任何机会私下收藏景安使用过的各种物件等。
在没交集前,他对路起棋只是存在于一段文字的形象,毫无审判兴趣和欲望,但此时遇见,她的心理活动就开始如泄洪一般在脑内奔涌。
泰迪成精还装纯爱战神吐吐吐刚刚是不是还叫了小路妹妹为什么装熟我们根本不认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颜狗如路起棋,审美中存在着等级并不森严的鄙视链,好巧不巧,乔霖染这种类型处于底层。
眼皮太双,嘴唇太薄,她像个选角导演似的对出演者指点,怪不得戏份不重,当不上男主说明群众有眼睛。
路起棋极刻意地摸了摸脖子,浅咳两声,作困惑回忆状,
“你是乔家的……?”
“乔霖染。”
男人自然地接上话,指节夹住烟身在唇上一触即离,像是熟练地做了个飞吻,双眼一弯,笑意流淌出暧昧,
“小路妹妹贵人多忘,之前不少场合都见过的,虽然没正式做过自我介绍,我以为怎么也算得上脸熟,看来是我自我感觉良好了。”
路起棋看他一套动作下来心肝肺腑都颤抖了,不料乔霖染话峰一转继续说道,
“…也是,人多的地方,小路妹妹眼睛也只跟着顾家大少爷走。”
语气里有表演成分很重的酸味,路起棋想着先前看到景安顾珩北两人亲热的场景,这人肯定也看到了。
演呗,酸不死你。
“都已经过去了,以前是以前,”路起棋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声说,“我现在有另外喜欢的人。”
大概是没想到路起棋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乔霖染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看不出小路妹妹还是个心胸豁达的,是刚刚那个要看你洗澡的?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说出来让我给你把把关。”
神态自若得一点儿看不出是要探讨刚偷听别人讲电话的内容。
“这跟你没关系。”
路起棋会装一点客气,但不多,她在对方毫无边界感的冒犯下感到不耐,语气硬邦邦,
“不好意思,我闻不了二手烟,失陪。”
“欸——”
乔霖染胳膊一伸拦在她身前,另一手直接在阳台围栏上摁灭了烟头,稍弯下腰,眼里起了点兴致探究,
“是我没考虑周全,小路妹妹既然今天心情不好,那我就不打扰你清静了。”
接着便转身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人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路起棋看了看壁上留下的焦黑印迹,伸手摘了张树叶,一脸嫌弃地包住烟头,正想找个垃圾桶扔了,鞋底传来硌脚的异物感。
凝神一看,墙缝处此时正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素环。
没有任何装饰和印记,路起棋捡起来对着灯光,失主发布寻物启事都编不出特征的平平无奇。
如果不是她知道乔霖染私底下有一个专门的保险箱用来收集保存景安的物件,一时半会儿倒真认不出这戒指的来历,是顾珩北亲手制作,景安今晚佩戴的尾戒,乔霖染的新收藏品。
咦,活体痴汉。
路起棋面无表情地将戒指收到手心,决定做件好人好事。
好事多磨,当晚景安没回老宅,而是在外留宿。
路起棋身心俱疲,沾到床才感到已经累得翻身都举步维艰,想着多等一晚就多等,还有廖希——最不重要的一集,先睡觉。
第二天上午她先等来了乔霖染的电话。
听筒中传来那句魔音灌耳一般“小路妹
妹”的时候,路起棋以为自己还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