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潮淡声:“二十年前,国子监学子上?书谈朝务,本?是我朝许可,却尽被打死于丹墀之下。我朝皇帝就此一战成名,再无学子敢如此大张旗鼓妄议朝政。官家就此坐稳帝王位……一晃二十年,谁又记得那些学子的姓名呢?
“循循,当年,你甚至还没有出生。
“我和你娘遍访百家,求学于尘世,我们?翻遍古书,求遍古学,却为此找不到一个答案。二十年间,我们?又眼睁睁看着一座座官署起,一道道官位设,层层樊笼隔在?众臣间。满朝文武,谁也不信谁,谁也提防谁。
“自?古以来,强帝悍臣,国方可兴盛。而我朝皇帝怕臣权过强,一重重限制之下,到了今日,已经没有任何一名官,有胆上?书皇帝,对朝政提出见解。真知灼见或许有,但我朝不允许。
“皇权高高在?下,臣权无法翻身。民生视而不见,内外叛国求强,从上?到下谎言遍地,热血早已冷却,国志早已淹没……试问这样?的大魏,这样?的天下,纵有不臣之心亦算不得大错,何况伊尹之志呢?!”
姜循:“你欲操控君主,操纵群臣。”
姜明潮反问:“有何不可?!”
姜循柔声:“所?以,你认你的罪?”
姜明潮:“我有何不敢认?”
字句如雷电,刺耀众人?心间。
此间除了姜循,人?人?色变。
地上?的众臣,旁观的贵族男女,人?人?惶然。姜循一派不要命的架势已然可怖,姜明潮敢当着他们?的面?承认这些……姜明潮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是打算封在?场诸人?的口,杀尽他们??!
有人?欲逃,可此时,卫士们?齐齐亮出兵刃,比先前强硬了很多。有人?撞到刀上?,直接命丧于此。
无人?能逃。
满堂瑟瑟:“疯了,都疯了……太子妃和太傅都是疯子!这家人?都不正常……以前的姜夫人?是不是也知道这一切?姜夫人?给自?己?女儿种蛊,她也不正常啊。”
来送嫁的姜家妇人?坐在?地上?捂脸大哭:“太傅,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害我们??”
大臣道:“我、我们?本?和你……和你同行啊……你快救我们?性命。”
姜明潮淡漠:“除了静淞,世间无人?与我同行。而静淞已逝。”
姜循旋而重新坐回她的太师椅,朱青相间的嫁衣拖曳至地。此间惶然者众,只有她从容。
姜循道:“诸君,我知道你们?不是好?人?,正好?我也不是。我欲和我的敌人?生死折磨,正如你们?应当和我爹一样?互不放过。”
是啊,来姜家参加婚宴的人?,不是只有文弱书生,还有武人?的。此局剑拔弩张,少?有的武士拔了剑,和姜家那些卫士对上?。
而此时刻,天上?忽然落雪一般,纷纷然有纸屑传下。
姜循抬起脸。
写满了字的纸张被卫士们?带着传遍东京,被十三匪和他们?的手?下、马匹带着。太子手?书的拓印件传遍大街小巷,躲在?自?己?家中避祸的百姓都看到外面?落雪一样?飞起的纸张,更何况姜府中这些乱哄哄的人?群。
一张纸飞到了姜循手?中。
姜循打开来看,看到拓印手?书上?暮逊的认罪,看到凉城事件的始末传遍全城,看到江鹭被任命元帅……
她恍然意识到江鹭要做的事,又迷惘下意识到这一切的可笑。
姜循满目赤红,握着纸张的手?用力。满堂窃声中,姜循崩溃一般,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笑得满目含泪浑身战栗——
这荒唐的朝事。
这腐烂的王朝。
何不随她一起坠落,何不与她一道毁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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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人?人?自?危。
大庆殿上?,不断传来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