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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1页)

“元章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一日,阴。”

他将今日与赵世恒所对,一字不落,记在纸上,刻在心里,写完之后,打开箱笼,埋头数了片刻,拿出一沓日录,和今日的一并放在桌上,一张张扫过。

从十月初三开始,他用左手写日录,那时字迹歪歪扭扭,落笔难以掌握轻重,写出来的字总是一团一团,只能勉强辨认。

“右臂骨折,死里逃生,没有聆风消息,忧心如焚。”

再之后,十月初四,依旧是“忧心如焚”,直到十月初十,全是满纸忧心,一刻不曾安宁。

之后便是他的种种猜疑。

他把这些日录一把攥住,出屋子进厨房。

若是让有心之人看到他的日录,便会生出无数风波,他既然决定了沉默,那么这些东西也要消失。

一进厨房,他就见邬意搭着凳子,揣着一把长勺,在偷吃冰糖核桃,见到邬瑾后吓的一个哆嗦,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

他胆战心惊的放好瓷缸,从凳子上下来:“哥,我、我有点饿……晚饭的时候没吃饱!”

邬瑾扫了他一眼:“去漱口,不要多吃,牙若是坏了没办法治。”

邬意连忙点头,揭开灶上锅盖,舀出一碗水来漱口洗手,又把勺子洗干净。

出去倒掉脏水,放好盆,他把脑袋从门口钻进来,正想问邬瑾怎么不睡,就见邬瑾把那一沓日录丢进了火里。

邬意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缩脑袋,耳朵登时刮在门框上,疼的他“哎哟”一声。

他下意识去捂嘴,再往里一看,就见邬瑾在用吹火筒把火拨开。

“不好,”他连连后退,直奔主屋,把两个眼睛瞪的滚圆,对邬父邬母,“哥、哥他疯了!”

邬母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脆的。

邬意捂着脑袋直蹦跶:“真的!哥在烧日录!”

“当真?”邬母登时急了。

邬瑾从进州学开始写日录,一张一张全都存在箱子里,连一个折角都没有,怎么说烧就烧?

她连忙跑去厨房,一进去,果然见到邬瑾将日录烧的干干净净,顿时吓得不轻:“老大,你怎么把这些东西烧了?”

“阿娘,”邬瑾答的言简意赅,“不要了。”

邬母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看着邬瑾回屋子去,等到了半夜,她还是睡不着,起身推开邬瑾的门,见邬瑾熟睡,方才放心,弯腰去给邬瑾掖被角。

结果她刚一伸手,就摸到邬瑾满身滚烫,整个人烧的和火炭一般。

“老大!”

邬瑾长这么大,就不懂事了这么一回,病的七荤八素,让爹娘忧心不已,高热三天,又拖着鼻涕养了四五天,痊愈之时,已经到了十一月。

邬意无人约束,撅着蹄子在外撒欢,和他的好友刘博文整日逃学,在外嬉戏作乐,直到邬瑾病愈,才悄然收心,乖乖去学堂里点卯。

堡寨也逐渐平静,兴许是那几个震天雷过于非凡,一举将蠢蠢欲动的敌国震慑,又或许是天寒地冻,不便大动干戈,金虏便暗暗等待时机,再做行动。

大的动静没有,小股的滋扰却不断,结冻的冰河更便于金虏进入马场,一时间河道两侧也是士兵林立,扼杀一切风吹草动。

第83章程府宴

宽州城中百姓一开始惴惴不安,只恨田地房屋没有长腿,不能随人逃离,到如今已是司空见惯,照常生活。

十一月初二,邬瑾换了药回来,在街口遇到了想往里走,又捏着鼻子不敢进的程廷。

“邬瑾!”程廷如释重负,可以不去闻十石街那股经久不散的臭气,将一张帖子打开给邬瑾看。

“初十冬至,我们家开晚宴大请客,你酉时前到,来陪我。”

邬瑾摇头:“冬至我要祭祖,再者家中饼铺要忙——”

“你哪一天饼铺不忙,”程廷拿帖子敲他的脑袋,“我约你这么多回,你不是病就是忙。”

邬瑾又道:“程知府宴客,到场之人必定非富即贵,我是贫家子,解元也并非功名,并不适合前去。”

“小爷的朋友,谁敢说不适合,”程廷把帖子往他手里塞,两手抱拳于胸,上下摇动,弓腰俯首,只差一条狗来帮他摆尾,“这回你真得帮帮我。”

“我大哥专门和我作对,特意请了姓丁的赴宴,你不去,我怕我闹出笑话来。”

“谁?”

“湖州那个丁,专程来迎亲的,过完冬至就走。”

“哦。”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程廷亲亲热热揽住他肩膀,“闹出笑话事小,我爹揍起我来,你是知道的。”

黄牙婆眼尖,在屋子里就瞅到了程廷,当即迈出步伐,走出自家屋子,亮出嗓门:“哎哟,程三爷来了!快快请进,来我家坐坐!”

程廷对她的热情一个哆嗦,吓得直往邬瑾身后躲:“你们街上怎么还有老鸨!”

邬瑾扭头看黄牙婆笑的满脸是嘴的扭了过来,一副要将程廷生吞活剥的样子,确实是形容可怖,就暗暗一推程廷:“快走。”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让她把我抓去,把我的衣裳一脱,把家里姑娘往我身上一推。。。。。。”程廷咬牙犟着,眼见黄牙婆离他只有五步远,“来了!”

邬瑾心知此事黄牙婆干的出来,急的应声:“去。”

“一言为定!”程廷立刻撒开两条腿,狂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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