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零星有几个路灯,但这种远离城市的地方,黑夜占据了上风。
连鸳不知道章有义弟兄竟然是安市人,朦胧的灯光只能看到墓碑的大致轮廓,看不清上面人的照片。
但他记得章有仁长什么样。
瘦瘦高高,比他大几岁,很斯文,面善。
见到章有仁是晚上。
那天上午养父母说要在外面吃中饭,会有人开车去接他,让他根据车牌号上车就行了。
连鸳受宠若惊。
距离他在肖家父母面前公开出柜有段日子,他不被待见很久了,出去也到处是奇异且鄙夷的眼神。
家里则完全把他当隐形人,碗筷都是分开的,像他是什么传染病人。
也就最近养兄回来,气氛热闹了很多。
虽然这热闹很明显将他排除在外,但连鸳还是松了口气。
重新洗了脸,踌躇了一会儿又换上更得体的衣服,还在镜子前练习了一下表情,免得太僵硬不讨喜。
在家里没人和他说话。
他感觉嗓子怪怪的,脸色也怪怪的,反正很难看。
连鸳上了车,车里已经有两个男人,一个在驾驶位,一个在后座。
都是年轻人。
驾驶位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他,眼神很奇怪,也让人有些不舒服。
连鸳猜测他是个变态的事司机也知道,移开眼去看窗外。
后来又上来一个人,连鸳被夹在后座的中间,这让人很不舒服,想换到没人坐的副驾驶,想想又算了。
或许因为司机的眼神,或许他忍受不舒服已经成为了本能。
车开离了连鸳所在的城市,一直到晚上,到了一个偏僻且戒备森严的建筑,门头白底黑痕的四个大字:“矫正学校”。
连鸳知道矫正的什么,矫正他这种喜欢同性的人。
路上知道的。
在车越开越偏时他试图下车,被阻拦,被胁迫,也被告知他养父母签了合同交了钱送他来这里,他们接走他,合理合法。
连鸳上过大学,听说过类似的地方,但他跑不了。
楼前面平地上开的大灯。
有人在训话。
同一天送来好几个人,有个人逃跑被抓住,保安们拳打脚踢,肆无忌惮。
连鸳看的心底发寒,但比可能被拳打脚踢更让他难过的是被骗到这里,养父母的参与让他委屈又愤怒。
章有仁就是这时候凑过来的。
他说自己来这里几个月了,表现良好,再过几个月就能离开。
连鸳因此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最好装乖,比如逃跑被抓回来会被打的很惨,比如会有电击治疗,让他们看同性的那种片子,机器检测到反应就会开启电击。
连鸳从来不会因为看片有反应,只觉得里面的人很丑,场景或者情节漏洞百出,让人作呕,因此从没被电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