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把全部礼物都很用心的珍藏,甚至从家里采光最好的房间搬出来,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主卧改造为“小慈の礼物专用间”。
当然了,像今天这种场合和橙子这种不易保存的水果,宋浩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洋洋得意地剥开,再一口吃掉。
等全孝慈才往嘴里送第四口蛋糕的时候,橘子已经消失了,宋浩正慢悠悠地用校服外套擦手;全孝慈看不过去还给他抽了一张仓鼠印花的香香纸巾。
说实话,这种几秒钟就吞噬主人给的食物的举动和真正的大狗没有任何区别;或许这才是全孝慈对宋浩有着特殊包容的真相。
两人岁月静好地分享着食物,宋浩疑似成功上位的消息和照片在论坛上也疯狂传播。
金长宁写完最后一道物理题,打开手机想略微喘口气。
自从上次被宋浩弄伤之后金长宁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行程安排里把体能训练提高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原本只算得上薄肌的清瘦体型现在肉眼看起来壮实不少,尽管金长宁知道人和人的体质并不相同;宋浩能有堪称可怖的肌肉量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
可是金长宁就是急,他就是想在全孝慈面前证明自己比任何人都能做的更好。
不管是那些明明接受击剑启蒙比自己早。但是比赛名次不如自己的同学;还是明明是音乐生,体型却远比自己更健美的宋浩。
金长宁心里清楚,喜欢全孝慈的人那么多,他单单把宋浩当作最大的假想敌不只是因为初见的不愉快。
不甚光明正大的出身让金长宁也无法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把家庭当作避风的港湾,记忆里只有母亲的家庭是贫穷低微的。贫贱妻夫百事哀,亲子关系何尝不是如此。
从金长宁有记忆开始,妈妈下班后给他喂完饭就常常以泪洗面。
不大的出租屋里永远笼罩着阴云,所以小时候金长宁就比一般的孩子要安静懂事的多。
金长宁一点点长大,想要给一个孩子不比同龄人差的物质条件让这个年轻的母亲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生活的重担几乎压垮了她,流泪的时间都被拿去多打了几分工,勉强着供金长宁上了初中。
金长宁很聪明,读书也很用功;那个年代的小县城里,有些老师会刻意不好好讲课,暗示学生想要提升成绩就得去自己家里办的补习班里补课。
其实小学生哪有什么课外知识要学,只是想要班主任不“特殊对待”你,一群小孩非得去他们的客厅里吃吃零食看看课外书不可。
家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补,他妈在家长会结束之后拎着两箱牛奶讨好地想跟老师打个商量。
大腹便便的男老师轻蔑而露骨地上下扫视她,在接过牛奶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摸了拎着箱子的手。
像被雷击了似的,她悚然地抖了抖,牛奶箱砸在地上,尚且不明白发生了金长宁被牵着走走了。
身后传来吐痰的声音,和痰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一句不干不净的脏话。
后来金长宁才知道,为什么他妈从来不去校门口接他。
因为那些又要拿眼睛瞄她,又要议论她到底用什么资本给首都的大老板当“三儿”的男家长;
因为那些看他从小就出落的清秀挺拔,眼里有些同情却仍然制止孩子和自己玩的女家长;
因为最后心安理得的收下他妈连轴转,才挣来补课费的班主任。
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也有一次像别的小孩一样要一遍遍地滑滑梯,但是回去以后妈妈哭了整整一宿。
六岁的金长宁不知道是因为园长冲妈妈翻白眼,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玩滑梯会惹妈妈哭。
上小学的时候,他也有一次不想在课间去一遍遍的读滚瓜烂熟的课文,但是只有一个小团体愿意接受这个平时有点特立独行的小男孩。
好在孩子们的大脑还没发育到能理解偏见,好不容易能在女孩子堆里负责捏泥碗盛菜的金长宁有点兴奋。
但是班主任写的期末评语上告诫他男生不要太娘娘腔,发给家长的短信上写着: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对男孩性格养成的危害。
对性别理解尚且停留在上厕所要分开的金长宁又一次茫然地看着泪如雨下的母亲,他好像又因为自私让妈妈不高兴了。
新的学期,金长宁拒绝了小姑娘们的邀请。
他记得领头的女孩个子很高,比班上所有男孩都壮实;有小男孩笑话她是男人婆以后没人要,被追着满操场打。
牙被打掉以后叫了她妈妈来,当时班上的所有被她打过的男生都挤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看她被妈妈拧耳朵解气。
金长宁也去了,从不手欠嘴欠的他是班上唯一没有被打过的男生。
他只是以为她妈妈会哭,他想看看那个从来不怕滚一身泥,不怕玩老鹰捉小鸡把膝盖磕的血肉模糊的女生会不会像他一样怕妈妈流眼泪。
她没哭,她妈妈也没有。
那个看起来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远不如金长宁妈妈看起来年轻漂亮,黝黑粗壮的手臂上也像女儿一样有着不少晒斑和疤痕。
但是她只是很大声的笑着,当着老师的面从沾着泥土的军绿色挎包里掏了补牙的钱;老师走了以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拍拍女儿的肩膀:
“闺女啊,谁欺负你就打回去,但是别下手这么重了啊。老妈赔不起”
很轻松,很短暂的结束了。
金长宁在大家都颇感失望的走开时候还没缓过神来,他很困惑的问那个壮实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