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时岑,好像,似乎,的确,当真互换了身体。
“时岑,”时明煦干巴巴地开口,“你现在是闭着眼睛的吗?”
“嗯。”时岑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恍惚,“我尝试抬手,但是只能控制你身体做出相应反应。”
说着,他垂目,看清了被抬举至眼下的左手掌心。
它正细细地发抖,又忽然无措地指节蜷缩了一小下。
时岑重新睁眼开,心声轻而哑:“小时,现在倒是公平了。”
——他和时明煦,都无法再控制自己原本的身体。
意识就这样奇异地错位,像从维度间漏出的两颗粒子,在此前所有能够认知到的世界规则之外,竟然真的发生了这种难以想象的转换。
这要怎么换回去?
双方的大脑都有些宕机。
就在沉默之中,竟然是时明煦那头先动作起来——也正是这种动作让时岑意识到,还好,他们间的通感依旧存在。
但下一刻,他的神色变得微妙:“小时,你在做什么?”
一种轻微的按压感自心口处传来,分明是掌心贴合着前胸的感觉,对方屈指,勾了勾胸带,随即松手。
皮质的细带柔韧,弹回原位,微微陷进布料里,而始作俑者竟然又好奇地轻轻拍了一下,似乎是惊疑,又似乎想要表示安抚。
时岑眸色晦暗,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往0716号实验室方向去:“好摸吗?”
“嗯?”时明煦闻言一顿,被当场抓包。
但研究员这会儿倒是很坦然——或许是因为,眼下是自己在支配时岑的这具身体,不久前那种被哄骗着解胸带时的局促就此消失掉。
时明煦想了想,觉得这个动作和时岑的某些行为相比,一点也不过分。
于是他如实回答:“摸起来手感确实不错。”
时岑脚下动作稍微一滞,但很快,一种微妙的情绪从意识里流淌出来,被共享给时明煦。
以至于,时岑同两位中年研究员打招呼的声音都显出一点格外的亲切。
随即,他走入实验室大门,愉悦地说:“那就好。”
下一秒,他忽然顿在当场。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这间半环状实验室内,复杂器械分置各处,区域间贴满各种标志,它如此精密。
但时岑当年没在方舟待多长时间,对灯塔的接触更是仅限于送实验体,仅有的沉浸式体验,是时明煦带他来看55号实验体的那个深夜。
那晚,研究员轻手轻脚,连灯都没开几盏,四下昏暗,落针可闻。
时岑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准备工作上。
所以,他现在只能沉默地立在原地,试图先进行消杀——可他还得先辨认入口处的瓶瓶罐罐究竟是什么。
就在倾身查看间,地中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时你快一点,待会儿水位又要涨了。”
他自门口探入半个脑袋:“是刚刚被吓到了?哎呀刚才那个情况是有点吓人的你缓过来还是快点收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