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你是坐着为王的神。”
“即便洪水泛滥要漫过我们,你仍坐着为王。
你必拯救我们脱离危险,赐予平安与康健!”
“哗——!”
就在这句之后,在时岑拧开门锁的瞬间,通讯器那头骤然传来沉闷巨响——浪涛冲毁陈年建筑,从五彩斑斓的碎窗间涌入,无数生命被卷入水流,连惨叫声也没有发出。
就这样,就这样消弭于尘世。
惟有回声微弱,渗入卷涌中的浊流。
嘘,它仍在说
当洪水,泛滥之时。
——一卷完——
忽悠
“教堂结构完全被冲毁,截至目前现场共死亡二十七人,均为未成年,e或f等级基因链持有者。此外,还有十余人下落不明。”
俞景在平板上录入数据,同时利用通讯器联系兰斯:“上校,请指示。”
很快,俞景在点头间掐断通讯,继而转过头来,叮嘱身侧城防所士兵扩大搜救范围。
“少校,”那人替他撑伞,面露难色,“外城受灾严重,许多城域中屏蔽型异变植株爆发式增长,已经造成上百起伤亡,我们,我们实在力不从”
“我会向上校申请,调队支援。”俞景拍拍他的肩膀,在雨幕中注目着教堂残骸。
这座古旧而宏伟的建筑,如今已经彻底坍塌,残垣横亘,浊浪分野,但那些年轻的生命,同五彩碎窗一起,被卷得四散,变成苍白的、再也不会睁开的眼。
如同古老教义之中,创世之初的灾难再临。
俞景抹了把脸,再度启用通讯器:“俞景,请求联络外城第十三号城防所——立刻对外城第七十三区进行全面搜查,尽可能控制所有‘白日’信徒。”
他在联络中语气焦灼、思绪纷乱,因而没能注意到,有一抹身影,从纷杂的救生艇间灵活穿梭而过,钻进断墙遮掩下的教堂废墟。
正是时岑。
时岑已经攀住裸露在外的断石,在冷风浩荡间,成功隐入混沌昏暗的半封闭空间。
教堂中积水已过一米,混合倒塌建筑中的泥沙,水中能见度很低,浓重雨腥掺杂着血腥味。
时岑成落脚在断柱上,抬眼间望见壁画与残缺神像。
“时岑,”时明煦提醒道,“你要小心,雨太大了,这里很快就会被淹没。”
“城防所的人刚出去。”时岑说,“小时,你听见了吧?已经死亡二十七人。”
“听见了,”时明煦心声低沉,“还都是e或f等级的未成年人——说起来,时岑,那位逃离灯塔实验室的初代侍者,也是f级。”
有什么东西,被浪涛打到脚边石壁,时岑眼疾手快,捞起了它。
那是一张id卡。
“阿什利?”时明煦一愣,他借助时岑的眼睛,同时看清id卡上的照片,终于将名字与报社所见的雀斑男孩联系在一起,“他也死了吗?”
id卡躺在时岑手中,卡面浊浆被抹除,露出首位卡号字母。
f。
——阿什利,那个在报社门口闹事的孩子,竟然也是一个活过十岁的f级。
“这样看来,白日成员主要由孩子构成的原因之一,在于他们大多是e或f级,”时岑收好id卡,“这两个等级中,鲜少有人能够活到成年。”
“并且无论是初代侍者,还是阿什利,都是超越平均寿命的f级,”时明煦补充道,“不知道这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如果是后者,那么或许,白日高层正是利用这点进行洗脑,煽动游行活动,反对内外城区别对待。”
时岑跟上他的思路:“你是想说,他们将自己的寿命也归结于神的恩赐?”
“因为初代侍者本身的独特性,这种神赐思想得以初步建立——在其后的每一代发展中,白日内部或许会挑选最特殊、最虔诚的f级作为继承者,让这种神明庇佑的观念逐渐根深蒂固,并最终造成今天的悲剧。”
时岑心声答复间,已经借助漂浮物梭巡至另一区域——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而教堂顶端与四壁图案被他一一拍下,预计回家后发给索沛再次辨认。
可惜此次秘密集会的踪迹,大多已经被洪水冲刷殆尽。
“是。”时明煦随之记录下推断,“或许也正因为他们坚信寿命神赐,所以才坚决反对基因筛查——因为这对他们本身的处境不利。不过时岑,我总觉得我们想得有些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暂时没法确认。”时岑避开一股浊浪,“侍者今早来这么一出,多半会再与我取得联系。但小时,我们在他面前的主动性太弱了,必须尽快得到更多有效信息。”
就在风雨冷浪的催逼间,时岑几乎是扫描式记录着教堂中的一切,他如此冷静又周密,但就在精神高度集中间,有什么东西,从水下慢慢靠近——
“哗啦!”
就在时岑转身拔枪的同时,一只湿淋淋的手攀住断柱,手的主人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时岑拉住那只瘦弱的手,将人拽上来一截。
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他下半身还浸泡在水中,上半身猛地伏倒,不断从嘴中呕出污水,又胡乱抹着脸,断断续续地说“谢谢”。
“时岑!”时明煦心声惊诧,“这孩子就是阿什利——准确来说,是你世界的阿什利。”
他竟然成为此次教堂事件中的幸存者。
“先生,”阿什利抽抽噎噎,一把扯住时岑的裤脚,“您救救我,水下,怪物”
“水下有什么怪物?”时岑将手抄至他腋下,想将人彻底托举起来,却感受到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