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那些缭乱不堪、纠葛不清的线团,终于被艰难地揪出几个小头,并扯出几段还算清晰的长线。
“可如果要将初代侍者同安德烈进行类比”时明煦声音略显迟疑,他抱起52号,一下下抚摸着猫咪柔软的背脊长毛,成功引发后者喉咙间舒服的咕噜声。
“时岑,他身上,是否也会出现时间膨胀所致的断层现象?”
夜空倏忽炸响巨雷,52号受了惊,团着爪子往两脚兽怀中缩去,仅隔薄薄的睡衣,感受到时明煦快速跳动的心脏。
“安德烈死亡时间七年前,死亡年龄为13岁,他在灾厄中失踪时也是13——也就是说,时间在他身上静止了整整47年,”时明煦语气不自觉加快,“按照唐·科尔文所说,我在七八年前缺席过方舟的考试,那我大概率就是去见安德烈,并且并且帮助他离开乐园,因为他曾反复告诉我,‘他必须要去’,还向我展示关于陷落地的一切。”
“陷落地,也成为初代侍者口中‘永恒的应许之地’。”时岑眼皮一跳,“小时,你是想说,初代侍者停留陷落地期间,他的时间也如安德烈一般静止,所以他才会结合自己的信仰,坚信这一切都是神迹,坚信那里能够寻找到‘永恒’?”
“没错!”时明煦咬咬舌尖,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无论是178号、初代侍者还是安德烈,都同陷落地有关。”
“我做好准备就出发。”时岑靠到椅背上,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揉着眉心,准备短暂放空片刻。
“别着急,这不是什么短途常规任务。”时明煦盘腿坐着,猫咪尾巴扫着他的脚踝,带来轻微酥麻感,“如果暴雨真的导致洪涝,你和侍者的见面可能会被耽搁。除他之外,我们也最好再多获取信息,避免再出现南方雨林中那种情况——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时岑”
他认真地说:“我与你同在。”
下一秒,对方的愉悦感渗透过来,像消融薄雪的溪流,也自然而然地融化了时明煦。
时岑声音轻柔:“小时,说不定陷落地中心,就藏着相见的契机。”
“但在那之前,”时明煦嘴角微微勾起,“时岑,你得首先保证自己活着。”
两人都笑了一下。
在漫夜的风雨声中,一时没有人再说话。良久,时岑开口:“我们好像离真相很近了。”
“或许曾经就很近过,”时明煦垂着眼睫,看着52号软乎乎的左后腿,“或许就是因为太近,我的记忆被抹去了。但时岑,南方雨林中的事实证明,那些记忆并非无法恢复——从前,因为我是一个人,我没法对抗这种未知,但现在不一样了。”
时岑声音微哑:“哪里不一样?”
时明煦想了想:“现在有你。”
“有了平行世界,我们才能捕捉世界间的差异,并利用这些漏洞,尝试拼凑出灾难真相。”研究员一字一句地说,“时岑,所有不可知、不能知的一切,都因为你存在,有了被完整认知的可能”
“小时,”时岑终于没忍住,打断了他,“我那会儿只帮你解决了。”
时明煦:“?”
片刻疑虑后,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听着实在有些暧昧。
像是告白的情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时明煦顿觉心虚,他把猫猫放在枕边,自己往被子里缩去,“晚安时岑。”
他又拍拍52号的脑袋:“你也睡。”
但,在52号对两脚兽表示满意之前,时岑的回复声率先传来。
时岑低而轻地叹息一声:“晚安,小时。”
他这样温敛,就好像其中夹杂的所有怅然,都是时明煦的过错。
而现在,时明煦捏住被角,感受心脏跳动间,血液汩汩的奔流——他从时岑的语气里,捕捉到对方的失落。
他随之,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负罪感。
自己是不是,还该做点什么?
荒诞
“时岑,”时明煦说,“你不睡吗?”
他抿抿唇,补充道:“已经凌晨三点了——但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
他还是说不出口。
几小时前在浴室里发生的那些事尤其是时岑向下探手之后,实在太亲密,也太暧昧了。
时明煦因对方所谓的脱敏训练晕头转向,头一回真切感受到失控。
或者说,被占有。
这种占有并非源自外界,它很微妙,因为时岑直接接管了他的部分身体,又去做那样的事情,时明煦却没有产生被限制的憎恶,他被逼得发颤,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喊停。
这种过分鲜明的快感如果也被传递给对方,时岑却没有自己解决的话,他似乎是有一些过分。
哪怕只有一点点过分。
于是时明煦重新鼓起勇气。
“我也可以帮你,”他听见自己说,“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接管你的身体。时岑,你尽力配合我试试。”
时明煦在52号莫名其妙的注视间,缓缓闭眼。
下一瞬,意识被清晰链接,贯通到对方的世界——时岑正坐在桌前,两册厚厚的记录本摆在桌角。而偏右侧的墙边,立着一只沉木书柜,里头纸质旧物众多,安静沉眠于暖色灯光下。
最近处摆着一只半透明平板,停留于笔记页面,密密匝匝拉出许多线索,而时岑起身,自书柜间取出纸笔,开始誊写整合。
“小时,”时岑握住笔,枪茧摩挲过笔杆,“我没有那种打算。”
“我不睡,是为了尽快转移推论,避免被数据库后续录入信息。”时岑说,“毕竟因为安德烈的事,我们没法完全信任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