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叫‘凯恩斯’,对吗?”时明煦想了想,“我可以在这周末去外城,帮你打听打听——我还有纸质笔记本,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可以写下来,我帮你转交给他。”
安德烈的眼中瞬间显露出渴望:“真的吗?”
时明煦点点头。
但下一霎那,期待转变为苦恼,眼睫遮盖住蓝灰色,安德烈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时,他摇摇头。
他小小声地说:“还是不要了。”
他站起来,一点点挪到窗边,凝视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珠,时明煦走到他身侧,就在某个霎那,一道电光划破天际,城市边缘显现出类似照片过曝时的轮廓。
而在更遥远、更狭小的尽头,平原与山脉相连,大地的曲线亘古绵延。
安德烈的目光,随落雨溶解在天地间,好像要一路流淌至陷落地。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哥哥应该,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
继而,他伸出手指点在窗玻璃上,自己转移掉话题:“小时,我就是在世界尽头,碰见那只蝾螈的。它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它保护了我我们之间有一个承诺。”
“你现在决定去找它吗?”时明煦说,“你想离开方舟,离开乐园——这很危险。”
“嗯,我知道的。”安德烈缩回手指,“谢谢你。世界尽头,很危险。但,我必须要去。”
他又缓缓抬头,看向时明煦。
“小时,”安德烈轻轻地说,“你很特别那些尝试,很勇敢,但,现在还太早啦。”
他在刮过方舟楼宇的风声间,踮起脚尖,尝试以一种长辈的方式,拍了拍时明煦的肩膀。
安德烈说:“我去吧。”
下一秒。
周遭的一切,在这个字后骤然支离破碎,记忆像被摧毁的雪崩,将时明煦裹挟其中、冲下山崖,又滚落河谷,他在无名的河流中沉浮,面色苍白,不知今夕何夕。
好冷好想,睡一觉。
但是,仅存的理智在叫嚣着挣扎,告诉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彻底沉睡过
“时明煦!”
一种强有力的生物电流瞬间贯通全身,心跳与血液的温度都被传递给他,像是在给溺水之人渡气一样——时岑的意识仅仅贴合着他,将一切都共享给他,于是时明煦得以获得崭新的力量,他好像险些死去,但又在这个瞬间获得新生。
“我”时明煦心声艰涩,连舌根都在发麻,“我,刚刚,我”
他一时间想说很多。
但他最终只问:“你等我了多久?”
“不到一分钟。”时岑感受着他低到可怕的体温,被巨大的恐惧余韵攥着心脏——他刚刚已经到了失控边缘,身体仍同文珺对峙,意识却止不住抽痛,对方逐渐逼近死亡的强烈直觉催促他不断努力,以各种方式,尝试与对方的链接。
就在蛛网堪堪断裂的前一霎那,他终于得以成功。
“小时,你先缓缓。”时岑心有余悸,甚至不敢让虚弱的研究员再多说话,也暂时没有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