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回到从前。
时明煦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失去对时岑最清晰的感知后,那里反而变得愈发酸涩饱胀,情绪翻涌拍击,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就在名为难过与怅然的浪潮间,他听见时岑心声低落:“小时,如果你认为我们不是伴侣,我应该为自己之前的某些行为道”
“是!”心脏在这个字吐露而出的霎那剧烈颤动着,它跳得好快,几乎快要脱离控制了。
时明煦只好努力平稳住呼吸,补充道:“是。时岑,如果非要界定的话,你我的确最应当用伴侣这个词,进行定义。”
——他真的说出来了,亲口确认下两人间名为伴侣的关系。
就在最后一个字彻底落下后,通感的链接增强,对方闭上眼,欣悦的情绪被清晰共享给时明煦。
时岑的意识也同他紧密相贴,在透窗而入的冷白月色间,彼此都到温暖。
起风了。
高楼外逐渐响彻绵长的呜咽,同两颗勃勃跳动的心脏一起共鸣,在隐秘无名的旋律中,蔓生出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愫,将两人都拥捧至孤独的高地,又推促着他们依偎在一起。
“小时,”时岑长长舒出一口气,“我很庆幸。”
“唐博士曾经说我是个性冷淡,”时明煦还沉浸在情绪里,意识连接在一处,他也全然感知到了对方被彻底打破的沉静,“我刚刚犹豫,不是不想承认或逃避。”
“但是时岑,我从没跟任何一个人建立过这种亲密关系——我的意思是,跟我成为伴侣,你可能会觉得很无趣。”
“你知道吗?我大概率真是个性冷淡,对上床这种事情也没有兴趣。”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半句时,几乎已经听不清了。
时明煦垂着眼,颤巍巍地等待答复。
他认为自己在给时岑反悔的机会,已经做好了哪怕对方不接受的可能性,但很快,他听见时岑轻轻笑了一下。
“小时,谁说你是性冷淡?”
时明煦如实回答:“唐·科尔文。”
“那家伙张口就来,”时岑说,“他为了多休假和喝酒,什么理由都能编得出来——包括给他的重要实验体过死亡两周年纪念日。”
“不仅是唐博士的缘故我也有自己的判断,”时明煦小声辩驳,“我真的对上床没什么兴”
“伴侣间不是只有性的。”时岑叹了口气,“小时,你所说的那种单纯肉|体关系,更应当被称作情人。”
时明煦沉默须臾,认可了这种说法。
但与此同时,就在他松了口气、却又微妙失落的缝隙间,时岑补充道:“但伴侣间的确可以做更多亲密的事情,比如——”
他牵引着时明煦的左臂,抬高手腕内侧,缓缓贴近了唇边。
柔软的睡衣袖筒,在抬举间滑落几寸,露出皓白的腕部,以及其上安静匍匐的红色小痣。
下一秒,它蜻蜓点水般,擦过唇面。
“时岑!”时明煦一个激灵,连带着身体都打了颤,他在惊疑中脱口而出,“你在做什么?”
“做一些伴侣会做的事,”时岑嗓音淡淡,“小时,讨厌这样?”
他听上去丝毫不心虚,就好像方才的行为,只是一次寻常的吃饭喝水。
“不是讨厌。”时明煦心情微妙,甚至产生了一点点惭愧。
作为伴侣而言,对方的确毫不过分——毕竟乐园外城到处都是同性情侣,时岑比起他们,已经展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克制有礼。
于是他小小声补充:“就是,还不大习惯。”
“不习惯的本质也源于陌生,”时岑声音温和,“不介意的话,来做点脱敏训练?”
时明煦看了眼时钟,现在是晚上八点半,还很早。
他就问:“你想怎么做?”
“你的身体敏|感度太高,”指节随着时岑的话,叩到时明煦左耳的缠枝白玫瑰,又依次蹭过莹润的耳垂、薄薄的眼下,与流畅的颈部线条。
好奇怪。
一种陌生的酥麻感,从被指节触碰过的各处传来,对方的动作幅度其实很小,也没有刻意亵玩或反复摩挲,但痒意像燎原星火,又惹起热意——屋里是不是有些太闷了?
时明煦猛地往洗漱间去,他的反应让时岑动作一滞:“怎么了?”
“没有,”时明煦抿了抿唇,有点心虚,“你,我,我刷牙。”
他总不能直接说,觉得自己正在被对方探索。
这种事情前所未有,但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本能,的确都没有觉得抗拒。
时明煦将这归结为,他的确将时岑彻底视为伴侣——或者说某种独一无二的存在。
对方显然也是一样。
很奇妙的,时岑离开方舟十年之久,在乐园外城摸爬滚打间,见惯各种露水情缘,他本身外在条件与能力都很出众,追求者不在少数,却从没动过要跟谁建立伴侣关系的念头,就连情人也没有过。
过分粘黏的关系,分明只会是他多出不必要的牵挂——可偏偏,时明煦出现了。
他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但没有离开内城。对方在蜂巢结构的方舟中成长起来,成为灯塔中的一员,却并非出于怯懦。
相反,时岑已经几度确认,时明煦远比他想象中勇敢。
对方于他,拥有着磁石一般的吸引力,他愿意接受时明煦带给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行动受绊略微迟缓所致的野外死亡率上升,他也并不觉得难以接受——比起时明煦能同他意识相连、情感相通而言,这点负面影响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