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啊。”女子熟络道:“你是来看江先生的吗?他晨起去采药了,这会不知道有没有回来?没在家的话就来我家坐会。”
“回了。”包着头巾的老媪闻声走近,“我来的时候见着江先生了,在院里晒着草药。”
顾清霖窥见提着东西站于人后的解疏影,跳下石柱说:“柳阿婆,我还有事就不去了,麻烦跟我师兄说声,我很好,改日得了闲再去看他。”
说完快步绕到马车另一侧麻利的上了车厢,盘算起马车的结实程度,能否经得起两个人拉扯。
老媪同女子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但看顾清霖的确像是在赶路也就不再言语,结伴离去。
解疏影则被顾清霖的举动逗乐了,这人是担心从这边上马车被拉下来吗?还特意绕上一圈。
“你说了带着我的。”
车帘刚刚掀开缝,解疏影就听到了顾清霖的声音,一贯的清冷中带着丝焦急,仿若即将被抛弃的孩童,执拗的做着挣扎。
他放下东西,拆开蜜饯,捧着油纸递到顾清霖面前,“尝尝看合胃口吗?在盛京没来得及给你买些带上。”
其实就算解疏影把他送回江予墨那里,他还是会悄悄的跟着,但比起当个影子,顾清霖更喜欢陪在身边,触手可及。
譬如眼前的蜜饯,酸溜溜的,并不可口,但它是解疏影为他买的,于是他点了点头,如实道:“酸。”
解疏影又拆了一包,拿起一颗送到顾清霖唇边,“少咬些。”
顾清霖咬上一点,虽没有京中那家好吃,倒也还行,遂整个放进嘴里。
“赶路还是送公子去江先生那里?”林祥拉着缰绳,侧首问道。
车帘里伸出只手,手里拿着油纸包,是解疏影递出的。
林祥接过,解开绳结捏了颗暗红裹糖衣的蜜饯放到口中,咀嚼着口齿不清的又问了遍,“哥,赶路还是送公子?”
解疏影拿出裁好的小块油纸,边包蜜饯边说:“赶路,吃的都堵不上你嘴。”
车厢外的林祥喜滋滋的吃着被顾清霖嫌弃的蜜饯,驾着车吹着风哼着曲,听不出是什么词,调挺好听。
顾清霖倚靠在车厢的一角,看着解疏影专注的包着蜜饯,甜意漫上心头,在初夏的风中半阖着目,渐渐闭上了眼睛。
梦中有人给了他一颗红的发紫的浆果,他看了又看,不知何意。
那人的嗓音有些粗,对他说:“这个可以吃,试试,很好吃的。”
他把浆果抛起,再用嘴接住,入口甜而多汁,属实不错。
只是梦境很模糊,他始终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似醒未醒间,他好像被人抱起又放下,只觉睡的舒适了些。
解疏影垂眸,顾清霖的头枕在他的腿上,长睫颤颤,继而翻了身,双手环上他的腰,半晌垂下手呼呼大睡。
有人睡的香便有人受了累,一柱香后解疏影将包好的蜜饯捡进食盒置于一旁,双腿微动就听顾清霖呜了声,不满的再次抱上腰身。
解疏影喜欢这样的顾清霖,褪去伪装的,没有防备的,坦率的,随性的。
探手揉上发,柔软顺滑如锦似绸。
怎么能有人能生的这么好呢?
解疏影托着顾清霖的头,抚上眼下的泪痣,无暇的面容上,这一点黑显得特立而独行。
“小王爷,你上辈子欠了谁的?”
“嗯?”顾清霖睡眼惺忪对上解疏影放大的脸,尚未清醒就听得这么一句。
解疏影点着泪痣,“传说,若是亏欠了一个人太多,下世便会生出颗泪痣,会依着这颗痣找到那个人,补上欠下的债。”
“小王爷,你就有这么一颗。”
许是刚睡醒不够清醒,顾清霖反驳道:“可是师傅说,若是死的凄惨或是心中难平就会在死前留下血泪,血泪在下一世化作泪痣。”顾清霖像是没睡好,嘟囔着侧过身抱着解疏影,埋首在他的腰间。
过了会,彻底醒了,察觉解疏影紧绷的身体,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说了什么,故意吐着舌,张开手举过头顶,半蜷指,压低嗓音说:“厉鬼索命是真的。”泪痣是假的。
解疏影怔了一瞬,笑着将顾清霖抱坐到腿上,随口问道:“哪儿学的?”
顾清霖爬到车厢另一头,从包袱里取出话本坐回解疏影身侧,翻着页,须臾停下手将话本倒了个方向。
图上是一只厉鬼,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男女不辨,眸子全白,长长的舌头伸到脖颈下,举着的手生着长甲。衣衫腐烂,成片状挂在身上,该遮的地方倒是遮了个遍。
解疏影学着画上张牙舞爪的样子轻轻挠着顾清霖的痒处,笑道:“是这样索命的吗?”
“不是。”顾清霖拿起话本靠到角落,屈腿抬脚抵在解疏影胸口道:“别闹。”
解疏影倾身却无法再向前一步,他挑眉看向顾清霖,见其轻轻松松便来了兴致,握住脚踝较着劲。
如此半晌,顾清霖收回脚,低头穿上鞋坐到车窗边望向外面,恰逢一只鸟雀衔枝飞过,尖嘴细枝,褐翅乌羽。
解疏影坐到顾清霖身旁圈着他的腰,下颌抵在肩窝,“清霖,多吃点养胖些。”
别这么瘦,身体好点,健健康康的。
出脚相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