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
“还行,”花涧说,“没什么好意外的,除非你是想要问我对于性少数群体的看法。”
“那就还行,”沈亭文心情大好,并不想让花涧把氛围主导向其他方向,但下一瞬他就发现了新的问题,“——不对,这不是回去的路啊。”
花涧好气又好笑,两指抵着沈亭文臂侧,示意他不要继续挡路:“对,我买盆花,再买些猫粮。”
沈亭文:“???”
翠绿的装饰花藤下彩灯闪烁,将沈亭文一张尚且带笑的脸照得五彩缤纷。
沈亭文:“不是,你等等。”
花涧稍稍侧身,不着声色避开沈亭文伸来拦他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不对,有,”沈亭文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一点,“你养花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买猫粮?你想养宠物?”
花涧点头。
于是,花涧眼睁睁看着沈亭文的脸色从震惊变成惊恐,像是被缠了一身的拉拉秧草,在原地跳上跳下。
花涧不解,虽然还是那种万年不变的平静语气:“你对花草过敏?还是对猫过敏?我养在书店那边,不影响你。”
“有关系!”沈亭文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原地下葬,深呼吸,勉强稳住语气,“花涧。”
花涧宽容地示意他说。
“我觉得你需要正视一件事情。”
“好,”花涧说,“我已经把猫带来了,其他的条件你可以提。”
沈亭文一阵窒息。
他觉得送葬的哀乐差不多可以响起来了。
“我在追你。”沈亭文艰难地说。
“这不冲突。”
“是,这不冲突。”沈亭文努力解释,但感觉所有的解释都有些徒劳,更加艰难道:“我对你没有意见。”
花涧点头。
“对你拎猫入住也没有意见。”
花涧再次点头。
“所以……”沈亭文的挣扎终于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绝望,“我希望,不是,你需要,认清一点。就是,近我身的活物,除了人,没有能够活过三天的!绿萝仙人掌都不行!”
花涧:“……”
沈亭文:“……”
花涧沉默地凝视了沈亭文一会,又凝视了青翠的仿真花藤一会,最后目光又落回了沈亭文脸上。
身边人来人往,路对面灯光闪烁。只有这方寸之地,两个人面面相觑,无言沉默,活像吊丧。
良久,花涧说:“如果,你没有搞反绿萝和仙人掌的需水量的话……”他理智地掐住话头,抬手,看上去像是想拍拍沈亭文的肩安慰他,但又迫于其他的顾虑,停在半空中没落下去。
“活物杀手,明白了。”花涧礼节而礼貌地后退半步,“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好一点。”
在沈亭文不解且无法理解的眼神中,花店玻璃门飘飘然在他眼前关上了。
拜于花涧一句话,沈亭文拿出了过年拜祖宗都未必有的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盆栽恭恭敬敬、万分珍重地,请回了茶室。花涧怀疑,如果有条件,沈亭文可能会找件防护服把自己罩住,免得嚯嚯到他那只跋山涉水的宝贝猫。
“所以,猫在哪?”沈亭文站在门口,抱着决定自己命运的伞竹,隔着门框问道。
“在床上。”花涧走到床边,撸了一把在空调被上睡得迷糊的小橘猫,示意沈亭文看。
沈亭文理智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小猫看起来也就一个月多点,没准都没到断奶时候,正是最难照顾的一段时间,也就亏得花涧胆大敢养。
“你不是坐高铁过来的?这么小,能托运?”沈亭文压低声音,震惊道。
“我说的是车站……”花涧同样小小声道,“转了好多次车。”
说完,花涧停了停,评价道:“很乖。”
沈亭文:“。”
很难说是花涧心太大,还是这只奶猫太好伺候。
花涧从他手里接过伞竹,放到阳台的架子上。侧卧装修时往外做了延展,多出来的距离刚好够放桌子或者躺椅。不过最后还是为了整体好看,放了装饰性比较强的花架。
沈亭文抱着一丝侥幸,没要娇生惯养的花,而是选择了据说好养活的植物——仙人掌,吊兰之类。谁知半个月后,花店老板信誓旦旦拍着胸口,用人品保证的,随便给点水都能活的吊兰,依然在沈亭文静心照料下,毫不留恋地一命呜呼了。
沈亭文彻底认清现实,绝了养植物的心思。
花涧打个哈欠,往回走的路上顺手拍了开关,把吊灯换成天花板边的灯条,让屋里暗下来几个度。暖黄色的光柔柔落下来,给他也打上明暗正好的阴影。他抬手将风衣挂到衣帽架上,又回头瞥了沈亭文一眼。
“明天见,沈老板。”花涧这么说着,提醒道,“记得关门,谢谢。”
沈亭文本来还有再扯一会的贼心,但花涧开了口,他也只能遗憾地说句“明天见”,妥帖关上门。
梧城三月还是有些冷,花涧打开空调,站在旁边发了会呆。
猫猫还在睡,没声响的。他转过头,看见拉起的窗帘将房间与窗外的霓虹分出不太明显的界线。极偶尔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生不太明显的汽车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