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古鸿意打断了白行玉,捏住他的指尖,“等你恢复好武功。”
“我手脚筋都断了,好不了,你死心吧。”
“我会治好你的。我们去找我师兄毒药师,他会炼药,能生死人肉白骨。”
“你师兄若是治不好我呢?”
“那我们再去天山,找我师父。”
“你师父也会医术吗?”
古鸿意轻轻摇头,“我师父会算命,能通神明,是江湖最有名的神算子。”
又是算命。白行玉又想到古鸿意刚刚讲到那些纷乱复杂的卦象时,虔诚而肃穆的神情,忽然觉得,心中有个这样坚实的依托,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我不算命,也不信命。”白行玉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不是去算命的。
我去求天山神仙,赐你万千的洪福。”
古鸿意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白行玉看他这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本想笑他迷信,却哑然失笑。明明身体早成了空壳,什么感官都淡了,可是现在,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胸腔深处,心脏分明清晰地跳动着,像潮汐一样一声一声有力地传来。
砰。砰。
遥远的天山,皑皑的雪山,天赐的洪福,仿佛都是触手可及的事情。白行玉这半生,除了剑还是剑,除了剑门还是剑门。
“神仙会给我师父面子的,很灵的。”古鸿意见他沉默,以为他不信,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絮叨着,于是又讲起了师父给他算出的那些卦象,这一次,白行玉却没有烦躁地打断他。
古鸿意终于讲到尽兴,把那些神秘而纷乱的卦象讲到无可复讲,才安心的噤了声。
醉真散本就使他脱力、迷蒙,如大梦一场般,了不知南北,白行玉又沉默许久,古鸿意便无聊地缓缓闭上眼睛。
这时,白行玉忽然拉住他的手,很郑重地写道:
“如果,一切努力后,我还是个废人,那时候,你会杀了我吗。”
白行玉等了许久,古鸿意却再也不吱声了。他的手掌本穿过白行玉腰侧的凹陷,虚虚地伸在他面前,留着神不压到他,而现在,白行玉感觉到那条结实的手臂,沉沉地垂下来,压在腰侧。
白行玉没有把古鸿意的手臂推走。
为什么这个时候睡着呢。
此时,夕阳落下来了。
字写在掌心,能够隐去一些情绪,如果他不哑,古鸿意也许会听到,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古鸿意啊!我们家小古啊!你死的惨啊——”
“唉,跛子刘,节哀顺变吧。师父给小古算过,他果然命不好。”
“我节他爷爷的哀!”跛子刘举起自己的假腿便是狠狠一摔,“盗帮弟兄们,小古是被江湖联盟和剑门联手害死的!他们欺人太甚,成年跟我们几个老东西对着干就算了……”
说到这儿,跛子刘哽咽了,“怎么对一个孩子下毒手呀!一群狗东西……”
毒药师在一旁默默地撒纸钱,风把纸钱吹得如漫天飞雪。
醉得意喝的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把热气全吐在毒药师的脸上,又抢过一把纸钱,往跛子刘脸上一砸,恶狠狠道:“烦死了,别哭天喊地了,我们人人给小衰兰出钱出力出主意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给他扎纸花,还他爷爷的一天扎五百朵。好啊,小古真被你咒死了!你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