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是周祈过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她的礼物,但直到成年后才正式接管,此前酒吧的老板一直是周先生,负责打理这家店的店主便将后来的周祈称作小老板。
没理会店长的寒暄,周祈直接道:“把店里最贵的酒拿出来,倒满。”
“呃。”
店长想起了大老板说的要限制小老板饮酒的事,正犹豫时,小老板已经狂躁地站了起来。
“放哪儿了,我自己去拿!”
说着就要绕去吧台后的酒柜,店长连忙将人拦住,讪笑道:“我来我来,小老板你坐就是了,我马上给你拿。”
他看出来了,小老板现在心情不佳,要是不给她喝几口安抚一下,说不准下一秒就要开始砸店了。
虽然说她自己的产业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想到最后收拾满地狼藉的还是自己,店长果断地选择了妥协。
走到酒柜,他拿出一瓶白瓷瓶身的酒,往小号酒杯里倒了半杯,又像模像样地从冰桶里夹了一小块冰,放了两片薄荷,将杯子推了过去。
周祈一看他倒那么一点点就烦,一口气直接闷了一半,下一秒就眉头一皱,“呸”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什么玩意儿?”
她嘶嘶吸着气,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辣麻了,不小心吞了点酒液的咽喉更是火烧火燎地疼,呛得她咳了好几下才缓过劲,眼角都溢出了两滴生理性泪水。
“小老板,你没事儿吧?”
没想到周祈会被呛到,店长慌忙从吧台后走出,本想帮人拍拍背,却被周祈用一个眼神制住,只好一脸紧张地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抬手抹了把潮湿的眼角,心情竟然因为刚刚那一通呛咳平静了许多,周祈慢悠悠地将视线重新投回酒杯,接着凑到杯口耸了耸鼻尖。
这气味……
“你给我拿白酒?”
她都要气笑了。
店长一脸委屈,“小老板,这就是我们店现在最贵的酒了。”
之前倒是有瓶几十万的龙舌兰,小老板喝了口,说是没保存好,酒味都没了,几十万的酒说倒就倒,好巧不巧刚好路边有条狗过来舔,结果有关周家大小姐挥霍无度买酒给狗喝的传言就这么传了出去。
后来小老板又说让他再去找款镇馆之酒来,店主想了半天,觉得茅台不错,就买了瓶搁在那,没想到小老板又要喝,还一下干那么一大口,可不得呛到吗?
也不知待会儿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自从小老板接手酒吧,这班每天都上得胆战心惊的。
店长在心里暗暗吐槽。
好在小老板没再说要喝酒的事,反倒双手托腮地盯着酒柜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作为打工人,店长很识趣地知道不要去多管老板的闲事,就算是小老板也不行,便是默默走开,继续打扫卫生。
尚未营业的酒吧空空荡荡,一点小小的声音落在耳朵里都清晰无比,店长于是听到了一声很长的叹气声,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过分年轻的小老板端起酒杯将剩下的白酒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
小老板喘息着慢慢直起腰,将酒杯随意地往一个方向一推,然后沉默地站起身离开了酒吧。
此后几乎每一天,店长都能在酒吧的卡座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身边总是簇拥着许多年轻的男女,那些男男女女们无一例外都是四方市里那些有钱人的子弟,脱离了生存的压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青春无忧的笑容,聚在一起时不管是聊八卦玩游戏还是起哄,都显得那么有活力。
他们笑的时候,周祈就藏身于沙发座某个角落的阴影里,一杯一杯地喝鲜榨橙汁,身边坐着温齐兰。
温齐兰偶然听说周祈最近经常出现在某个酒吧,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看到了人,便是径直走到她面前,温声询问:“周祈,我可以坐这吗?”
当时周祈抬眼看了看,然后无所谓地点了下头,从那以后,她身边的位置就成了温齐兰的专座,其他人不明就里,只以为两人关系好,哪怕温齐兰没来,也都心照不宣地不会过去。
临近年底时,四方市迎来了一场大面积的寒潮,比往年都要稍迟一些的降雪在二十九日这天的凌晨悄然而至。
外面天寒地坼,暖气充足的酒吧里却热火朝天,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喝醉了的狐朋狗友们歪七扭八地倒在沙发上,把烂摊子丢给了卡座里唯二清醒的两人。
周祈朝酒保挥了挥手,让他挨个给他们家里打电话,吩咐完后,她随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大衣,正要离开,手腕被人拉了一下。
“周祈,你跨年夜那天有空吗?”
温齐兰仰头看着她。
“怎么?”
周祈的语气不冷不热的,她觉得温齐兰一再靠近自己多半是母亲的意思,由于对这个人也不算太反感,也为了给艾女士一个面子,便由着她接近了,只是心理上实在亲近不起来。
“我们家打算办一个小型的跨年晚会,就我们这些年轻人去聚一聚,你想来玩吗?”
温齐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自从那次自驾游结束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本想着可以去她学校制造一些偶遇的机会,没想到周祈却几乎不怎么上学,她也不敢贸然给她发消息,怕反而惹她厌烦,还以为她和周祈的关系就止步于此了,没想到周祈对她还是有一些特别的,她愿意让自己坐在她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眼里流露出思索之色,周祈有些疑惑温齐兰的这个邀约会不会也是母亲的意思,也对,母亲一直劝她多去接触别人家的孩子——这里特指那些有机会继承家业的真正的孩子——而不是现在和她厮混在一起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