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没有嘴硬着把话继续说下去,她选择缄默,低头擦拭手上无意间沾上的墨迹。
随着她擦拭的动作,腕间的玉镯子轻轻晃动,像有风穿过,微冷。
很美,像一首诗词。
慕与潇想到刚才吃饭间,舅妈那边的亲戚,在柳墨端杯子时探问她镯子的价格。
柳墨一笑而过,说不值钱,买来戴着玩的。
那个长辈说这个成色,不像便宜货,只怕柳墨眼里的不值钱,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天价。
听了这话,大家神态各异。
当时的慕与潇有一种奇怪的自豪感,满足感,说实话,哪怕别人夸她年轻有为,有钱有颜,她可能都没什么感觉。还要担心被恭维之下附着的隐形价格。
但是别人夸柳墨,无论是真诚的,还是带着点酸意,都能让她更窃喜于眼前的这段关系。
但她不知道柳墨有没有她的感受,柳墨会因为她而这样吗?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口不择言,顶多是把平日里揣摩过的、或者认为不成熟而极力压下去的想法,在冲动时说出来。
从而使发言人在当下暂时陷入窘境,认为自己不该说,但未必是认为自己说错了。
所以,她所拥有的,那不算丰富的,仅仅算是普通的各种亲缘,在柳墨的眼里并不是一个光亮点。
恰恰相反,柳墨很不喜欢。
既不喜欢她跟她妈妈的互相体谅,也不喜欢她跟她亲戚们的那些纠葛。
因为柳墨自己没有。
柳墨没有太藏着这些心绪,慕与潇多少明白些,也认为没有关系。
但慕与潇深层次地去体会,可能这是第一次。
所以,也有些不知所措。
在跟柳墨在一起之前,她从没有预想过,爱情要面临的往往不是生离死别,世俗之见,有勇气有策略居然还是不够。
爱情一定要面临的,是小到不能再小,俗到不能再俗的日常,是“斤斤计较”和“无能为力”。
再厉害再聪慧的人,也会被消磨得脱一层皮。
慕与潇没有办法解决更多,她只打算做到不求柳墨理解她,因为人不该凭借爱去绑架伴侣,让她站在自己的位置去履行不必要的义务。
但是现在柳墨冷笑,原来自己的“不求理解”也高高在上,像一柄刀,正好刺在柳墨的伤心处。
“对不起,但我不是你说的意思。”
她第一时间道歉了,她习惯于做这样的事,在柳墨面前。
柳墨还是垂着眸,表情淡淡的,像纸袋上作品写到最后,为求连贯性而没有沾墨导致的枯笔。
不过这种淡漠是好事,她没有特别排斥慕与潇的道歉,可见已经冷静下来了。
“或者说,我还没想到那么深的地方去。但潜意识里是不是存在有这样的想法,我不能武断地否定,因为让你不舒服,我肯定有问题。但假使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不对。
不是说道德法律上的不对,而是我作为你的女友,你是我第一个主动选择的家人,我也是你选择的家人,不应该那么说。对不起。”
她严谨且温和地自我反省。
她没有情绪吗?有的,她不是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