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祁年眼无波澜,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寒意像是一条毒蛇游遍全身,沈时鸢眼眸里一片黯色,涩意在喉间翻涌。
气氛陷入冷寂。
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沈时鸢回身望去,竟是晋王元褚翊,身边还围着各式各样的人。
元褚翊穿着件寻常的宗室常服,墨黑色的双织暗花锦袍,腰间玉带环绕,不像别人都是严肃的束发,头发微卷半散着,只用随手折的梨花枝子簪住。
可仅仅是这样,也叫沈时鸢看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退到温祁年身侧,半跪身行礼。
元褚翊收了笑意,斜睨了一眼,懒懒地开口:“起来。”
不知是不是沈时鸢的错觉,她似乎能感受到元褚翊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再起身想去看时,一众人连带着温祁年都已经走远了。
打春宴到最后晋王也没对谁表现出特殊的关注,算是草率收场。
三日后。
温祁年一早便登门拜访,进了沈时鸢的院子,手上还拿着好几件点心食盒和首饰盒子。
“时鸢,送你,这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别生气了。”
沈时鸢愣了一瞬,有些惊讶地接过,轻声说:“多谢。”
温祁年见她接了东西,便知道她心情已经好了,扯住她的手腕引着她往门外去:“今日,锦绣坊新来了一个西域行脚商人,说是有几件西洋样式的婚服,一起去看看。”
一直到锦绣坊,沈时鸢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罗列的婚服,面上发热,有些犹豫。
往温祁年身后躲了躲:“这些事,你决定就好。”
温祁年却轻柔地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众人面前:“时鸢好看,这些衣服穿在你身上只会更好看。”
店小二满脸堆笑:“旁人都是随便做了成衣送去小姐府上,偏偏这位少爷还带着人来试,还特意叮嘱了要将这西洋服留着,小姐真是好福气。”
沈时鸢看了温祁年一眼,脸颊连带着耳垂都发红,小声道:“哪里的话。”
话音刚落,温祁年的小厮书砚推门进来,在他身侧耳语几句。
他的声音不算大,沈时鸢却清晰地听到沈宁嫣的名字。
果不其然,温祁年的脸色一变,也不管沈时鸢抬脚就要往外走,被沈时鸢拉住:“祈年,你去哪?”
温祁年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宁嫣在马场跌了一跤,她肯定吓坏了,我得去看看她。”
“她若是在马场,自然有大夫去医治,父亲母亲必定也都守在她身边,哪里轮得到你呢?”
温祁年闻言只是将袖子从她手中挣开:“沈时鸢,你妹妹受伤了,你竟然这般心狠?”
话说出口,温祁年大概又觉得太过狠厉,又宽慰道:“我去看看她,你还是在这试衣服,若是喜欢,买下就是了。”
沈时鸢攥紧了空荡的手,指尖发白:“今日你走了,是不是我们成亲,你也可以为了她抛下我?”
她认真又执拗,似乎想从他口中寻求一个答案。
温祁年面色发沉:“这两件事如何能相提并论。”
沈时鸢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觉得她比我重要,你就去。”
温祁年不耐极了:“时鸢,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说完便毫不留恋地离开。
沈时鸢像是突然失了力气,头有些发晕,踉跄着步子靠着春秀才勉强站稳。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提醒:“小姐,这婚服?”
沈时鸢苦涩一笑,声音有些暗哑:“我想试一试。”
春秀闻言,默默将婚服摘下,层层裹挟下才将衣服换好。
最后一件外衫套上,沈时鸢却觉得喘不过气,春秀哄着她:“小姐穿上很好看呢。”
沈时鸢毫无征兆地落泪,泪水浸湿面前的红盖头,她心若死灰:“春秀,你去回禀祖母,我不想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