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异能力者的身体素质优势,太宰的手已经好全了。此时的他正缩在沙发椅里玩掌机,掌机里传来的声音让我立刻分辨出了这是那款前两天我刚打通关的游戏。
我就只有游戏水平可以和太宰比一比了,虽然这听起来挺堕落的。
“听说你前两天把你那个喜欢赌博的父亲送到警察局里了。”太宰治头也不抬的问道,说道“父亲”二字时似乎还嗤笑了一声。
“啊,死了。”掌机里传来“gaover”的声音,太宰治随意的把掌机丢到了办公桌上。
“是这样的——”我话音还没落下,太宰就出声打断了。
“去把他杀了。”
我一瞬间以为我幻听了,抬头时正好与他对视了。
他不带感情的望着我,没有被绷带遮住的眼睛仿佛滚动着有如黑色泥浆般黏稠的恶意,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虚无。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港口afia有三条铁律——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绝不背叛组织、受到攻击必要加倍奉还。”太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支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风景,“把差点害死你的垃圾送到警察局?这就是你的加倍奉还?我在港口黑手党呆了…近一年,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要干教部下如何当一个黑手党的活。真是不错啊,禾泽。”
我没法反驳他,因为他说的合情合理,并且完全正确。作为黑手党来说杀人放火就是本职工作,遵守规则更是应尽的义务。四个多月划水不杀人的我,才是在这里最最错误,最最该死去的存在。他无理取闹的命令我没资格拒绝,更别说是合情合理的命令了。
但人总是心存侥幸的,总是想着万一呢。
于是我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可不可以不这么做啊……”
太宰的姿势没有变化,仅仅只是把视线转到了我身上。
“理由呢?”他问。
或许这是有机会的意思,可惜我完全没有把握好,甚至搞砸了——我给出了一个烂透了的理由。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不杀他应该算是做人的底线吧。”
然后得到了一个我完全不想见到的太宰治。
他缓慢的侧回身来,明明只是普通的动作,却令人感到站在无尽深渊一旁般摇摇欲坠的恐惧。
不是对于自己会落入深渊的恐惧,而是对他人即将落入深渊的恐惧,于我而言,这种恐惧远比自己落入深渊来的更刻骨可怕。
“你是在说我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吗?”
太宰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丝毫听不出什么怪罪什么人的意思,反而是种默认了的腔调,就好像自己也是那般认为的一样。
那一瞬间可能是我最接近太宰治这个人的时候了,因为我望见了太宰深渊般的孤独。不过这显然是太宰治给我造成的错觉,因为人与人之间注定是无法互相理解。
我没觉得太宰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是失去了做人的资格,我只是觉得我不该说那句话的,那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装作和其他人一样对太宰一无所知的样子了。也不用承受这般痛苦了。
“无所谓了,禾泽你——”
然而这回轮到我打断他的话了。
“任何人都有选择做怎样的人的权利。”我注视着太宰的眼睛,告诉了他我毕生信奉的至理名言,“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