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遥远的天际,在淡金色铺天盖地、而人类目不可及的雾气间,缠绕住安德烈的尾巴终于松散下去。
严格来说,是终于彻底破碎掉,消解在万千风尘间。
蝾螈失去了祂的尾巴,再也不会有新的长出来了。
“沃瓦道斯,”安德烈压抑住哽咽,他残缺的手指抚过对方,像一朵云抚过另一朵云,徒劳俘获到流风,“小蝾螈”
有积雪消融,残块自断壁间坠下,落在冰封的水面上,砸出不小的动静。咵嚓声中,冰层裂开小口,隐约有淡金色的光芒轻盈地隐没进去。
最后一缕声音,也被吞没掉细密的水泡间。
——那么,说再见吧。
再见了,安德烈。
再见了,小蝾螈。
生死20
谁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几天,又或许已经很多年。
时明煦在一阵粒子碰撞声中醒来。
他明确知晓了自己的死亡,甚至清晰感知到血肉融化的全过程。可本该破碎的意识仍然存在。这点先让他感到困惑,紧接着是难言的恐惧——他在这个霎那想明白,这是否意味着,时岑与自己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对方先于自己湮灭了吗?
时明煦不知道。
身体不大受控制,思绪也是。他或许是在摇头的,或许只是努力想要清醒,但每一次摆动,耳道里都像是灌满湖水,一切都在扭曲间旋转,光怪陆离的一切都涌向时明煦,他快要无法呼吸了。
可如果不是,又有什么别的解释?
他早该想到的。
时岑,另一个他,他们是这样的相似。在洪流般的命运前,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对抗。
但最终得以保全的,怎么会是自己?
怎么会。
心脏在胸膛间鼓胀着,它跳得这样厉害,像乐园雨季密密急催的闷雷。时明煦想起那些落雨的日子,狂风在走廊间扯出长嘶,52号趴伏在厨房一角,又探头探脑地拱到脚边,而他才刚刚取出一只番茄,时岑含笑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小时,怎么还养了猫?”
心脏骤然间重重一坠,时明煦猛地捂住胸口,恍惚间,它的残片好像都从指缝间溢出来,他于是攥得更紧一点,但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