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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快拉你的鳖孙倒吧还给个县长也不换(第2页)

章童:“花生仁的皮不用开水去掉吗?”

章兴旺:“傻孙,那可不能去掉,一来花生皮的营养价值高,二来胡辣汤的红颜色全靠花生仁的红色外皮,既有营养又好看。”

章童:“花生仁要煮多长时间啊?”

章兴旺:“煮到花生仁颗粒饱满才中,这样花生仁吃起来才能脆。”

章童:“然后呢?”

章兴旺:“然后下里海带丝、豆筋丝、黄花菜,煮上个十来分钟以后,再放入粉条。要记住,想吃面(软)一点儿的花生仁,就晚一点儿下海带丝,豆筋丝,还有黄花菜。”

章童:“为啥?”

章兴旺:“海带丝、豆筋丝、黄花菜这些东西下早了,会影响花生仁的饱满。”

章童:“那些作料啥时候下啊?”

章兴旺:“下作料是胡辣汤最关键的一个步骤,这些作料下锅时间的长短,才是胡辣汤好喝不好喝的关键,也是熬胡辣汤学问最大的地方。”

章童又问道:“爸,这些作料,先放啥后放啥,有啥讲究吗?”

章兴旺:“讲究大了去。这么跟你说吧,就像一个人,该吃饭时你去睡觉,该睡觉时你去干活,身体能健康吗?这是一个道理,吃喝拉撒睡不能乱,身体才能健康,下作料同样是这个道理,汤才能好喝。”

章童:“那这些作料先放啥后放啥呀?”

章兴旺:“先放胡椒粉,再放生姜粉,接着再放盐和淀粉,最后放味精。记住,这些作料一定要在出锅前放,放早了就煮死了,作料的味道散发不出来,就会直接影响汤的味道。还是那句话,同样一个人,生活有规律才能健康,作料下得有规律,汤才能可口,这是同样的道理。”

章童:“我还有一点不太清亮。”

章兴旺:“啥?你说。”

章童:“在这些作料中,为啥要先放胡椒?”

章兴旺:“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不是说了嘛,胡辣汤、胡辣汤,胡椒熬成的汤,也就是说胡椒是老大,一个家庭,一个单位,谁说了算啊,当然是老大。所以说,放作料就要先放老大,说句更确切的话就是,一锅胡辣汤熬得好孬,胡椒就是定海神针。”

章童:“爸,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章兴旺:“你问。”

章童:“你刚才说的这些,是不是咱祥符所有支汤锅的人都知啊?”

章兴旺:“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支汤锅的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如果有人不是按照这个规律,不是白脖,就是傻屌。”

章童连连点着头,大有所悟地说道:“我知了,知了……”

章兴旺瞅着儿子那大有所悟的脸,问道:“你知啥了?”

章童:“反正我知了。”

章兴旺:“反正你知啥了?说啊你。”

章童:“胡辣汤最根本的就是胡椒,除了你老刚才说的那些之外,胡椒品种的好孬,以及胡椒的产地是重中之重。就像那年去中山路看老外,人家老外高鼻子蓝眼睛,皮肤白,个头高,就是人高马大的好品种,所以遭人稀罕,咱那个老警不摔倒才怪。”

章兴旺:“别绕来绕去又绕到老外身上去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说,咱章家胡辣汤里下的胡椒,就像被祥符人稀罕的老外?”

章童笑着说道:“打的比方也许不对,但就是这个意思吧。”

章兴旺的脸色有点不对,半晌冇吭气儿。

章童:“爸,我说错啥话了?”

章兴旺低沉着声音说:“中了,话就先说到这儿,你按照我说的法儿熬汤吧。有些话,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眼望儿还不能说,不能说的原因是,当年咱家的那个仇人……”

章童瞪大了眼睛,问道:“咱家的仇人?谁是咱家的仇人啊?”

章兴旺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摊为支汤锅结下的仇。”

章童:“谁啊,哪儿的?”

章兴旺:“清平南北街上的。”

章童更加惊讶,他知他爹平时的一些做派,在清平南北街上有时不太遭人待见,但大面上还都算说得过去,就连最不喜欢他爹的马老六,见着面还懂礼数,大面上还有个客套话,冇听说他爹在清平南北街上,有啥反贴门神不对脸的仇家啊?今个他爹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们章家在清平南北街上还有仇家。

看到儿子一脸蒙圈的样子,章兴旺说道:“已经是每章儿的事儿了,那个卖尻孙已经不在清平南北街上住了,要不是你要给我做胡辣汤,我还想不起那个卖尻孙呢。该弄啥弄啥吧,我还等着看,你能不能熬出让老子喝着满意的胡辣汤呢。”

尽管他爹不愿意在胡椒上扯来扯去,章童心里已经清亮,他爹栽在那十几个花盆儿里的胡椒,是不是“老外”他不能确定,但是,他爹熬胡辣汤的胡椒,绝对和祥符城里其他熬汤人用的胡椒不是一个品种。可不知咋的,此时此刻,章童的心思已经压他爹的胡椒,转到了他爹说的仇家身上去了。

还真是门里出生自会三分,章童这小子在他老子过生日这一天熬出的那锅汤,喝得章兴旺两口子一个劲儿地点头,章童他娘高银枝又说起那句老话:“一点儿都不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熬汤的生儿会熬汤。这汤熬得,给个县长也不换。”

章兴旺冲老婆高银枝说道:“快拉你的鳖孙倒吧,还给个县长也不换,给俺儿一个正式教师指标咱都换,谁不换谁是孬孙。”说罢把脸转向章童:“儿子,我说得对吧?”

章童冇接腔,心里已经拿定主意,这口胡辣汤锅他是支定了。

就在章兴旺过罢生日的第二天,章童就给学校递交了辞职报告,校长还假惺惺地挽留,说两年都熬过来了,不差再熬上些日子嘛。章童毫不遮掩地对校长说,两年都熬过来了,要是熬上两年的胡辣汤,别说一个校长,就是教育局长也冇他挣得多。

…………

至于沙义孩儿在宋门支摊儿卖牛肉、被工商局砸摊儿的前车之鉴,章童在产生支锅卖胡辣汤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罢了,他绝不会像沙义孩儿那样秉性,旗帜鲜明敲明亮响地去干。自己具体咋干,他不但已经想好了,而且在辞职之前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章童压《祥符日报》上看到一条新闻,经河南省人民政府批准,教育部备案,由祥符市人民政府主办的一所全日制普通高校,祥符大学正式成立了。这所祥符大学招生范围就在祥符地区及周边,也就是说,祥符大学招收的学生,都是祥符人和河南省内人,这些学生吃食儿的口味就是河南本土口味,如果能与祥符大学主管食堂的负责人挂上钩,每天能保证学校食堂的胡辣汤供应,岂不是一举两得。熬胡辣汤是一件很烦琐的事儿,一般的学校食堂根本冇这个时间,也不会下这个功夫,只要他熬的胡辣汤能得到学生们的认可,他打开了局面,站稳了脚跟,便可以见机行事,打出自己的招牌。那天在清平南北街上,沙义孩儿碰见他的时候还说:“别听工商局那些货瞎咋呼,他们眼望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起去宋门外和曹门外瞅瞅,都是担挑的乡里人在卖自家的菜,啥投机倒把,眼望儿不是每章儿了,投机倒把也快敲明亮响了。不让谁卖牛肉啊,等住,老子照样卖!”可不是嘛,沙义孩儿不管那一套,在家把牛肉煮好,黑间驮在自行车后座上,走街串巷去卖,用沙义孩儿的话说,清朝那会儿,他爷爷就是走街串巷这么卖牛肉的,也冇听说有啥工商局这类衙门不让卖啊。

章童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直到与祥符大学食堂谈妥合作,便在祥符大学对面的大杂院里租下一间房子。这以后,他才把辞职去熬胡辣汤的事儿,告诉了他爹。

章兴旺一听他儿辞去代课教师这份差事儿,倒冇咋急眼,当听到章童要去熬胡辣汤,立马就急了眼,跳着脚指着章童的鼻子吼道:“你这是放着排场不排场,非得混到丢人上!不当老师就不当老师吧,那也冇啥,可你要去卖胡辣汤?你脑子里有屎啊?”

章童:“咋啦吗?我为啥就不能去卖胡辣汤?又不是在大街上支锅卖,我是与祥符大学的食堂合作,又不违法。”

章兴旺:“咱先不说违法不违法的事儿,你以为恁爹每章儿是卖汤的,你眼望儿就能卖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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