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不只瞒过了吕、郤,也瞒过了宫中之人和朝中的大臣。
当然,也有知道内情的,但不多。除了两个心腹宫人,便是赵衰。
吕、郤被瞒了过去,二人如期造反,焚烧宫室、搜捕重耳,直闹到天将破晓,也没有搜到重耳,心中不免有些发慌。
勃鞮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向吕、郤说道:“栾盾及狐、赵、郤、士、梁、韩、舟、先、荀、家、庆等各家大夫,闻知晋宫失火,悉起家兵到来,奈何?”
吕、郤相顾无语。
勃鞮道:“弟所虑者,尚不只众大夫的家兵。国人若是知道晋宫失火,谁不来救?人会越聚越多,我等若不趁他们到来之前脱身,待到天明,想走也走不了了。”
吕、郤颔首说道:“汝言甚是。”当即指挥其党,杀出朝门,屯兵郊外。
但屯兵郊外也不是办法,一来赵衰正在调兵遣将,欲要前来讨伐叛军;二来叛军内部也起了变化,起兵之前,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并不知道要造反,还以为是在清君侧呢!如今知道了,逃归者十之五六。
屯下去不是办法,唯一可行的是立一新君,方可与众大夫抗衡。
要立新君,单靠吕、郤的力量显然不行,非得依靠秦国。
于是,在勃鞮的忽悠下,吕、郤二人带着叛军来到了秦国,并在王城见到了秦穆公。
在谒见秦穆公之前,勃鞮奉命先行,与屯守河西的公孙枝进行了一番密谈。
吕、郤二人的屁股刚沾住凳子,秦穆公一脸严肃地问道:“贵国之勃大夫面见公孙大夫,言说晋宫失火,晋文公丧身火海,可是实情?”
吕、郤起身回道:“千真万确。”
“坐下、坐下。”待他二人坐下来后,秦穆公又道,“如此说来,汝二人要迎立公子雍公子雍者,晋怀公之子也。晋怀公娶怀嬴之前,与婢私通,生公子雍。为君,也是真的了。”
吕、郤道:“是真的。”
秦穆公笑道:“说来也巧,公子雍已于三天前来到了王城,汝要不要一见?”
“愿求一见。”
秦穆公呼曰:“新君可出矣。”
只见围屏后一位贵人,不慌不忙,叉手而出,身后跟着狐偃,把个吕、郤二人,惊得魂不附体,忙向秦穆公跪了下去,一边叩头,一边说道:“臣等该死,臣等该死!”
秦穆公置之不理,面向晋文公说道:“此乃贵国国事,君可自行处置。”
晋文公谢曰:“敬从上君之命!”
他重咳一声,手指吕、郤大骂道:“逆贼!寡人何负于汝?汝竟然造反,若非勃大夫出首,寡人已为灰烬矣!”
到了此时,吕、郤方知为勃鞮所卖,恨之入骨。二人自忖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文公绝不轻饶,临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二人异口同声说道:“我二人有弑君之罪,罪当诛杀。然弑君之事,实乃我等与勃鞮同谋,愿与勃鞮同死。”
文公笑曰:“勃鞮若不同谋,安知汝等之谋?汝不必死攀勃鞮,寡人还要大用呢!”
掉头对勃鞮说道:“快快将二贼拿下,一同斩首。而后,勃大夫可持二贼之头,前往河西招抚其众。”
勃鞮道了一声遵命,率领秦之武士拿了吕、郤,押出门去。
文公扭头对狐偃说道:“汝先行一步,将捷音报知国人。而后,备法驾法驾:天子和国君的专车。迎接寡人归国。”
狐偃道了一声遵旨,径奔晋国而去。
晋之众大夫闻听文公安然无恙,且又除了二贼,三呼万岁毕,备法驾迎接文公。
文公闻法驾将至,忙向秦穆公辞行,再拜称谢道:“岳父为愚婿除去吕、郤二贼,恩同再造,愚婿没齿难忘!”
穆公曰:“此乃天命所致,汝的造化,不必道谢。”
文公曰:“前次急于归国,况又敌强我弱,胜负难卜,故未偕怀嬴同归,今日托岳父之福,国贼已除,再无顾忌,愿以夫人之礼接公主去晋,共享富贵。”
穆公略略谦让了几句,便答应下来。
离秦之日,穆公亲自送行。这一送便送到了秦晋交界之处——黄河。
鉴于前次的教训,秦穆公又遣公孙枝率三千精兵送文公渡河。
河东岸,赵衰率领百官,已在此等候数日,遥见文公夫妇渡河,山呼万岁,送上法驾,百官扈从,旌旗蔽日,鼓乐喧天,好不热闹。
文公二次即位,国人无不拍手称快。
当初,晋献公嫁女伯姬,也就是申生之妹之时,使郭偃卜卦,其繇曰:“世做甥舅,三定我君。”伯姬为秦穆公夫人;穆公女怀嬴,又为晋文公夫人,岂不是“世做甥舅”?穆公先送夷吾归国,又送重耳归国,今日重耳避难而出,亏穆公诱诛吕、郤,重整山河,岂不是“三定我君”?
文公二次即位之后,第一步,论功行赏,第二步全盘齐化。
齐者,齐国也。
所谓齐化,就是一切学习齐国,照搬齐国。大修国政,举善任能,省刑薄敛,通商礼兵,拯寡救乏。晋国中大治,连周襄王也对晋文公高看三分。
这一高看,晋文公便产生了称霸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