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鹤山选择放弃队长的职务,成为楚故身边的副官。
就如同双子星中的一颗突然放弃了所有光芒,把自己藏进黑暗里。
也有人大着胆子去问这位不茍言笑的冰美人,却只得来一个眼刀和一句:
“他值得。”
久而久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再没有人去问了。
军校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在灾难降临的世界,人们都知道及时行乐的道理,喜欢上谁或是需要谁解决需求,早没了曾经的拘谨,现在的社会,就像是一个及时行乐的酒缸子,经历的多了,个个都成了人精,穆鹤山也从不藏着自己的感情。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对楚故的感情早已越过了友情。
但可惜,穆鹤山偏偏喜欢着一个傲慢的怪物,从不回头看,也从不反思失去了什么,或者该抓紧什么,从一开始,或许就敲定穆鹤山悲剧的尾调。
“你不应该回去,如果我们的基因能够被修改,那么当年他们做出的又算什么?!”
在楚故发疯一样想要回到科学院去的时候,穆鹤山挽留过,也动过强硬的手段,但面对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人,他始终保留了许多,反倒是楚故,能真正成为人的渴望已经压过的理智,下手毫不留情,尖刀捅进穆鹤山的腹部,鲜血和气力一同流失。
他倒在血泊里,看着楚故越走越远的身影,伤口不至于让他死亡,却让他心如刀割。
从始至终,不被爱的怪物就只有他一个。
所剩无几的爱意被挥洒,灾难和虚伪同时降临,丧心病狂的阴谋也开始蔓延,等穆鹤山被同伴治愈醒来,就看到铺天盖地的基因改造士兵的通知。
人们看不起身为怪物的他们,却又渴求他们身上的力量。
注射剂里的基因来源,不用想也知道是属于谁的,楚故已经失联了很久,但穆鹤山知道,他就在科学院的深处。
他傲慢的爱人,最终因为自大而被捕捉。
说起来也是很可笑的故事,蛇明明是冷血动物,可穆鹤山,却比任何一个人爱的都要热烈。
将自己作为代价替换楚故的自由时,他唾弃过自己,但依旧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对这个世界早就是失望的态度,不久之前,也终于明白自己的爱情也是失败的,全都失败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他继续努力存活的?
答案是没有。
在他因爆炸死亡的瞬间,那颗会因恋情而跳动的心脏,也终于停歇了。
这个世界上,最终只剩下一只傲慢的怪物。
、theend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楚故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重来,都会走向最差的结局,就像是被困在玻璃瓶里的动物,随着时间的推移,氧气变得越发稀薄,窒息前的绝望几乎要吞噬一切。
他们在军校的那十年,明明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但换来的是什么,是不断死亡的漩涡,是欺骗被拆穿的羞耻,是被洞察一切丑恶的迷茫,被放置在鸡尾酒中的冰球不断融化,被稀释的色泽溢出杯口,他再没有多余的材料进行筹备,三十七次选择,从100降低到27的可能性,终于在第三十七次彻底归零。
楚故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样说?鹤山。”
他伸手握住穆鹤山抵在心口的刀刃,血液从缝隙中落下,餐刀像是切开了罪恶的丝绒蛋糕,在装饰精美的外表下,是腐烂至极的□□与灵魂。
自私的人从来找不到真正的病因。
“我们这次的人生,不是很好吗?”
刀刃碰到血肉之下的白骨。
“你看,我们是灾难选中的幸运儿,几万人中只活下来我们两个人,整个地球上也只有我们两个兽化者,这是早被注定的。”血液一滴滴砸在地上,乌黑的痕迹延长,“这一次,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穆鹤山只觉得,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沟通的可能性。
“你为什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在彻底醒来后,穆鹤山原本空缺的记忆像是被续上的琴弦,看到眼前的楚故,他只觉得荒谬,被灾难选中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上天选择的方式,那他们的父母亲朋就注定是会牺牲的吗?他没有想到,楚故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十几岁的他们还会在午夜悄悄数着天空中的星星,抱着童话的幻想。
‘那颗经常被挡住的一定是我家老爷子,以前他烟斗里吹出的烟就那么大一片。’
什么时候,那个会和他一起做着幼稚的梦的楚故,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在那场灾难里失去的至亲,成为他口中几万人中之一。
“那是我们的家人啊,你是怎么能把他们变成谈资?”
“家人?”
楚故抽回一只满是血的手掌,慢慢解开衬衫的纽扣。
昨夜还平整的皮肤,却是金属构建的血肉,银色的肋骨后,是时钟构成的心脏,一枚永不停歇的时钟,一枚无法被摧毁的时钟,也是前三十六次导致穆鹤山自杀的根源,时钟无法停止,楚故无法死亡,除非穆鹤山选择自杀,否则就要和眼前真正变成怪物的人度过虚假的一生。
而这一生,永无止尽。
“如果你也不要我,那我,就没有家人。”
穆鹤山看着那枚依旧运作的时钟,像是看到那年,被驱使通过自爆保卫政府的时刻,他看见了,看见了灾难之后的原貌,即使只是远远一瞥,但那红血丝几乎布满眼白的巨大眼球,让人只一眼就忘不掉。
就像是,正在观赏微观世界的造物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