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仪刚醒,便被皇帝派车送回了楚王府。
皇帝说他的病是旧疾复,让他回府准备,三日后便启程,去大靖的陪都金陵修养。
一切如兄长所说十分顺利,顺利得让嬴仪莫名心悸。因着车周都是宫中之人,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低头垂眸,偶尔咳嗽两声,十足的衰弱。
马车平稳到府时,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在。
“七弟。”
嬴仁抢了令雪的差事,亲手将弟弟从马车上扶下。
他扶着嬴仪往府中走,听见嬴仪咳嗽,他心惊胆战地盯着生怕他下一秒又咳出血来。
早朝嬴仪吐血昏迷后,他一路跟着过来的医者,一直跟到快进宫城被拦了下来。
皇帝不允许他们几个留下,他只好回了府,可刚回没多久,他就忍不住来了七弟府上。
幕僚劝说他,如今事态未明,嬴仪是生了病还是中了毒尚未得知,若是贸然前往,恐怕会惹了周遭怀疑,中了他人算计。
可嬴仁才不信这些。
他才不信小七会害他。
他知道,小七没有参与这场角逐的想法,也没有参与的必要。
或许他真的不该来,他不会对小七下手,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为他对小七下手。
可是,嬴仁真的扛不住了。
他早已放弃追逐皇位的打算,却又在除夕之后不得不捡起,他如同被控制的行尸走肉,每日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上次拦下令雪后,小七就再没来过了。
嬴仁好想回到前些日子,回到和小七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可以教小七读书、与小七种菜,若是小七想,他也不是不能叫上老四他们一同出去玩。
可是,不可能了。
嬴仁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自那封圣旨被盖上玉玺密封后,所有皇子就注定只有一个结局——你死或是我亡!
在前厅门前,他停下了脚步。
“二哥?”嬴仪转头看着他,语气里是微不可察的恳求,“不进来坐坐吗?”
嬴仁手微微抖,放开了嬴仪:“我还有事要忙,便先离开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偏过头嘱咐嬴仪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便像怕自己留下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
嬴仪倚在门边,注视着他的背影。
他就要离开京城了。
等他回来时,他还能再见到二哥吗,他不愿想。
可是人的心是有偏向的,嬴仪笑得苦涩,自兄长将他从那个凉夜拯救出来时,兄长便是他余生唯一的选择了。
他想要二哥留下,可留下又能说什么呢?
他会为了二哥透露兄长的谋算吗?不会。
二哥会为了他放弃夺嫡吗?不会。
他似乎获得了许多爱,又似乎没有。
嬴仪闭了闭眼,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那日所见的神明究竟真的存在吗,还是他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