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不禁陷入了沉思,现在是向小皇帝举荐胤禩的绝佳机会,但是,要不要这么做呢?以胤禩的个性,虽然他现在表面上看似厌倦了争斗,一副恬淡清和的模样,但是,以胤禛对他两世秉性的了解,太知道他实在是太热爱那种运筹帷幄,将人心物欲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其实,胤禛自己亦是如此。转世为人,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对权利的渴望深入骨髓,只要有机会,就想要向上攀爬。
所以,胤禛有把握胤禩在断绝了与滕永怡的关联之后,对自己抛出来的这个橄榄枝绝不会拒绝。
仔细想想,其实邀胤禩加盟,还是有许多的好处的:一来,可以向胤禩表功,讨他的欢心,缓解目前的关系。二来,胤禩也确实是治世之能臣,有他来帮着料理那些琐碎烦人的人际关系,当是极妥当的。
说起来,忠勇王和太后两人结党以来,将朝政紧紧抓在手心,尾大不掉,虽然现在是小皇帝亲政,亦是一筹莫展,只觉得整个朝堂就如铁板一张,处处都是忠勇王的心腹掣肘,在关键位置上没有自己的人来助力和执行,想要肃清庙堂、励精图治谈何容易?
胤禛有时候想,小皇帝当前最需要的是多多地提拔游离于忠勇王势力之外的清流之士,委以官职,慢慢地打造起自己的队伍——所谓“帝党”,以抗衡“太后党”及“摄政王党”。
但是,作为目前小皇帝最着力重用的心腹大臣,胤禛却在此项重责上有些力不从心,要知道,胤禛天性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带着天生的威严,却也给人“拒人千里”的表象,不像胤禩,天生一张柔和的笑脸,加上儒雅的外表温润的气质,叫文人们都对他趋之若鹜、倾心结交,不过是比自己早来了不足一年的功夫,居然就识得了许多的朋友知交。胤禛相信,若是有胤禩来主做这个事情,他自会很出色地完成,自己就可以腾开手脚去做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胤禛却又十分犹豫,胤禩对自己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对前尘旧事依然是耿耿于怀,这样的胤禩,可值得信任?他会不会当面答应得好好地,然后在背后拆台,陷害自己,以报前世之仇?
而且,胤禛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和胤禩、乃至其他人都是各有才干,各有千秋,而自己最终能够脱颖而出,博了皇阿玛的青眼,其实也因为是时势所需。
遥想皇阿玛当政之时,功绩累累,同时,也挖空了国库,再者,他为了自己“千古一帝”的名声,拉不下面子去杀有功之臣,去整顿吏治,这时,这个重任才落到了他胤禛的肩膀上。胤禩为什么被皇阿玛厌弃,就是他“不合时宜”,他越是收揽人心,贤名远播,就越是不能担当起皇阿玛的重任,放开手脚去整顿吏治,去杀人抄家,去干那一系列得罪人的事情。
而现在,形势又不同了。小皇帝既需要刚正铁腕的忠臣来对付忠勇王的步步紧逼,又需要左右逢源的能臣来为他穿针引线,编造出一张可用之臣的网来。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一旦胤禩进入这错综复杂的朝堂争斗,必定会大放异彩,甚至压过胤禛自己的风头。那么,那时候,胤禛自问:我还有把握抓得住他吗?他还能是我的吗?
这一日,胤禛还在为此事而踟蹰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两个丫鬟的闲聊,因为涉及到贾琏一家子,胤禛便留了意,没想到这一听几乎听得他七窍生烟。
胤禩居然宠幸上了一个丫鬟,新提她上来做了姨娘,而且,据说那丫鬟还怀上了孩子,现在简直就是耀武扬威,几乎要在贾府里横着走了,连贾琏嫡妻王熙凤都要避其锋芒。
胤禛掐指一算日子,这边胤禩才和自己热和着呢,那边就去和个鄙陋的女人滚床单去了。
去他大爷的,莫非真把爷当外室了?
枉费我一番情意,你竟然全不放在心上!还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伤我!
胤禛怒从心头起,当即决定朝廷公事先搁一边,先把个人大事料理清楚再说,攮外必先安内嘛。
哼,小八,不把你的所属问题明确了,你还真把爷当冤大头了,随意就甩那种带色的帽子给爷戴,是可忍孰不可忍。
胤禩带着小厮长随们出了城门,直奔平安州大道而去,心里盘算着晓行夜住,速去速回的话应该七八日的光景可以回来。谁知连着走了两日下来,正觉得疲乏不已,想着找个旅舍投宿的时候,就看见后面有一队人马直奔着自己的方向打马疾驰而来,再仔细一看,领头的人却是胤禛。
胤禩心里正奇怪他怎么来了,身边的小厮倒是乖觉,抢先一步,上前去给贾珠请安,问道:“珠大爷今儿也巧,和我们爷走到一条道上来了?”
胤禛的小厮答道:“哪里是凑巧,珠大爷是特为追来的。”
胤禛只是看着胤禩,抬了抬下巴,说:“二妹妹的事情,怎么不和我通个气儿?自己一个人就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胤禩扭头不看他,漠然地说:“哥哥如今是朝廷重臣,日理万机,这么点小事小弟自会料理,何劳哥哥挂心?再说,现在既然都分府了,哥哥实在不必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来,事事过问,该知道自己安荣养尊的好。”
胤禛硬声说:“我还非管不可了。二妹妹一向柔弱,竟然被那没廉耻不要脸的如此践踏,是个人就看不过去,何况我还是她堂兄?更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一旁的小厮长随哪里知道这两兄弟之间的过节,再说他们平日在人前也是厮抬厮敬,兄友弟恭的,便也不知深浅地纷纷赞起好来,说:“珠大爷当真英雄气概!要是珠大爷真个陪着我们二爷一路去,只怕那孙姑爷吓得黄子都要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