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久武可不相信真是为了查案。
难道是因为饥饿,所以出来“猎食”?这次的补给确实晚送了一天。
不过阴阑煦的偏好是健壮的成年雄性,而且跟踪也不是他惯用的手段。唯独这种时候阴阑煦才会宛如换了一个人般主动攀谈——捕猎自然是要缩短同猎物之间的距离——拿捏精准的浅笑、博学风雅的谈吐,乃至令人印象深刻的混血容颜,他投下的诱饵总能成功钓起目标。
不管怎样,褐眼的青年抿唇,我得多留意阴阑煦接下来的动向。
他看向从自己身后走出的年轻人,发现这人也在沉默地望着两个男生的背影,只是视线单单聚焦于那个“小夏”身上,像是想用目光在那具年轻躯体上烙出一个印记。
……
这一耽搁,两人到达小竹林时就迟了一步,围了好几圈的警戒带大声告诉他们,不是只有昼光基金会的顾问准备复勘现场。
王久武一眼就看到了警戒带外站立笔挺的贯山屏。扫视四周,这次郑彬不在,于是他调整好脸上的微笑,过去打了个招呼,“贯检。”
检察官僵硬地点了点头。
尽管只有一瞬,王久武还是清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就仿佛昨天的经历被这人忘了个干净,他这是猝不及防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问候,所以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几秒之后贯山屏的表情就和缓下来。“王顾问,”他又在盯着王久武褐色的眼睛,“你旁边那位是?”
王久武微微侧身把再次无声躲回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让了出来,“我搭档,阴阑煦,昨天他身体不太舒服在酒店休息,今天来协助现场复勘工作。”
“阴顾问是少数民族,还是外国人?”贯山屏多问了一句。
“混血。”他的搭档代为回答。
交谈涉及的对象丝毫没有加入对话的意思。阴阑煦斜睨了贯山屏一眼,然后就打算直接翻过警戒带,被王久武劝阻才勉强穿戴齐整防护设备,将自己那勾起了检察官职业病的少见容貌藏进口罩。
一分钟后,现场传来很大声的一句“怎么又是你,谁让你来的!”
王久武认出那是史明的声音,看来这个痕检员会跟进负责这一系列命案的勘验工作。
正思考怎么能从心思单纯的小史手里套出些信息,检察官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有预感今天还能见到你,但我没想到会这么早。”
不清楚这突然一句是什么意图,王久武谨慎地没有作出回应,等着贯山屏继续说下去。
“夏吉吉托我把外套还给你,我让家里人缝补了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穿越竹林的时候王久武的外套确实被锋利的断茬勾破了几道口子。原来是想说这个,青年放松绷紧的神经,“怎么会介意,劳您费心了。哦对,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把大衣给您送去。”
“不急,再说。”
显然检察官不是喜欢在工作时间闲聊的类型,寥寥几句便恢复沉默,而且即使在交谈中视线也没有离开过现场——勘验人员正一块一块清开建筑垃圾——他关注着他们手上的动作。王久武有心将对话继续下去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方便阴阑煦做一些“不合理”操作,然而直到勘验人员收队,贯山屏都没有理睬他精心挑选的话题。
“贯检,辛苦来一趟啊。”
直接跨过警戒带出来的汉子少说也有两米一,体格相当魁梧,甚至能将王久武完全笼罩进他投下的影子里。看着装竟然是个法医,这位哪怕是在特警队,也得比队友大出好几个码数。
贯山屏似乎和他很熟,“关法医,尸体已经拉去殡仪馆,你怎么又到现场来了?”
“我跟小史是固定组合嘛,他来我也干脆一起了。”
关法医闪开身,别人这才发现原来史明也在场。
王久武注意到小史别在胸前的工作证上名字似乎有三个字,不过没等他看清,那张工作证唰地被收进了口袋,娃娃脸痕检员笑嘻嘻地跟他“嗨”了一声。
“史警官,又见面了。”基金会顾问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也同他打了个招呼。
“莫非你就是昼光基金会派来的王顾问?看刚才你俩聊了几句,我还以为你是贯检带来的人。幸会,鄙姓关,关大海。”
关法医伸出手,手掌宽大到可以轻松包住一个成年男性的头顶,难以想象这只手该如何灵活使用纤薄的镊子与止血钳。
王久武很不习惯仰视别人的感觉,但还是表情自然地和他握了下手,“幸会,我是王久武,我猜史警官已经和您提到过了。”
“可不是嘛,你那搭档上次可是把我们小家伙气得够呛,好在小史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关大海哈哈一乐,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你搭档眼睛可真尖,碎石缝里的东西,和脏泥差不多颜色,居然也叫阴顾问发现了。”
谈到阴阑煦,王久武小小张望了一下,看到年轻人已经出了警戒带,但似乎是嫌弃这边人多,远远地站着不肯过来。
“嘿,明明是我和那个人同时发现的!”小史抗议。
贯山屏打断了几人的闲聊,“有新发现?”
“还不知道用不用得上呢,这次没找到新的有鉴定意义的鞋印。上次找到的那几枚,最后发现全是你和王顾问的,白忙半天。”痕检员耸了耸肩。
而后他正色道,“也还是有些收获。今天复勘现场,除了一些零散的线索外,在竹林边缘我们发现了疑似无防滑花纹车辙的一截痕迹,已经固定,会与小花园现场的车辙做对比。此外,在车辙附近的碎石缝里提取到几颗黑褐色泥球样物体,大小匀称表面粗糙质地较硬,与现场大环境不符,推测来自其他地方,虽然不能断言一定与案子有关,但总比一无所获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