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动作麻利,找个离李京肆最远的空椅,屁股还没蕴热,老爷子捏着小茶壶伸手来,仆从上前欲接过被他抬手格挡示意,茶水往李沅杯里灌,李沅受宠若惊,双手捧杯壁,恭敬接过这一杯茶,心里头重重松口气,眼看茶壶往另外两个哥哥那边去,见底的茶水依次被填上来——这么对比,他的青涩与惶恐最为显明了。
三人只笑而不语,老爷子松散骨架靠上椅背,佛珠卡在指节,颗颗拨弄,悠悠开口:“说来,到你们这辈儿,我最小的孙孙也提上来了,怎么样,这段时间?”
被长者斜眸盯着,李沅有点招架不住,强壮镇定答:“啊、这个,我目前是从基础开始接触,几位哥哥也教了我挺多,感觉还不错,就是……慢慢进步嘛。”
“嗯,一步一个脚印,你现在上升期,得稳扎稳打,急躁不得。”
“爷爷说的对。”
老爷子忽而眼瞟向门槛外,“一会儿姜家人过来了,你跟他家那个三小姐见个面,爷爷给你挑的小姑娘,看看中不中眼。”
李沅自知此行目的。家族内部的肉再大,他初出茅庐,心思纯粹,跟家里那些个豺狼虎豹争可得够呛。想要速成,与人结盟,拓宽人脉关系,便也稳妥——姜家在京北势力不小,便是上选之一。
只管应话:“爷爷眼光好,挑的姑娘也不会差。”
“差不差的,有点儿商利作用倒也顶天。”
这话别有指意,像也并不对这三小姐期望太高,怕是了解其间什么不为人知。话里意思隐喻也直白:“这深潭水里,能挑出什么肥大还干净的鱼。不过你也看着,若不喜欢,再挑就是。”
李京肆抿一口茶,悬在虎口,别有深意看过去,“我倒是觉得姜家这姑娘不错,若是心仪,早些定了婚期未尝不可。”
两头压来,李沅接不下一句话,直咽口水,愣没想到最后解围的是老爷子,笑得欢乐,调侃说:“大哥不说五弟,你啊,年纪都不小了,几个长辈都催腻了,你才最该定下来。”
李京肆淡笑,无奈说:“早知要扯我头上来,我也不多这个嘴了。”
“你啊,给你物色多少人家的千金,就真没瞧定哪个?”
听得出老爷子是真急,还不是这长孙都快奔三了还没个动静,还要归功于李京肆能全凭自己摘得高位,不需要联姻站队,早些年也就放任他随心所欲,现在开始急了,万一这人压根没那念头,以后连个后都留不下,造下那么大块蛋糕还能给别家分去?
李沅还有劲煽风点火:“是啊是啊,大哥您这款应该不缺姑娘喜欢呀,一个也看不上?”
李京肆应笑不答,抚杯又饮一口,视线落向他,又落去别处。
这老五是在国外呆久了,满头满脑的书卷知识,哪里知晓他那权势通天的大哥背后什么样,连李肃都笑他:“你大哥看上的姑娘可多了去,一叶独舟,飘到哪里是哪里,像爷爷说的,就是没个瞧定的。”
李沅马上捂嘴了。
李京肆背地里这面儿在家族里算不得多么秘密,他身边可没少过女伴,就是没个能眼熟的,只是他表面过于周正,常有人忽略,或者根本不在意,也不影响他人前形象。
屋里头没人讲话就空了,杯中茶水半温,门口有人匆匆进来,远远接收到老爷子默许眼神才踱步接近,停至立于屋中央的茶桌,微点头礼待几位公子,看向主位的长者。
“老先生,用餐厅的午膳都备好了,还有几道易凉菜品,厨房商量晚些时候上,您看还有另外吩咐吗?”
“诶呀,差不多,客人应当快到了。”老爷子两掌撑椅扶直起身,抬指悬空点着下令:找两队人,上门口迎去,一会儿好给人带进来。”
“好的。”女管事往后走开,摁下耳麦,边往外走边吩咐找人。
前人才走,李京肆不由分说也起身,“不太赶巧,我公司里头有些杂事等着善后,就不留下吃中饭了。”
“诶你——”
“爷爷保重身体,来日抽空再到这看您。”
接上跨步到门口的动作,完全不给人挽留机会。
老爷子也拿他没法,叹声笑说:“……你这孩子,一聊到点上就这德行。”
罢了换鞋后,男人还在遥遥处还转身摆手,不知在看谁,笑得和善又暗藏奸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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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语回到京北才是昨夜的事,赶早被拉起来捯饬装扮,她看上的样式全都被吴清妍用作排除,最后愣是挑了件小家碧玉的针织长裙配白绒开衫,气质纯良,大家闺秀模样,吴清妍适才满意。
拜访之人非同凡响,家族直系里有时间没时间的,都在赴宴这路上占一车位。
小病初愈,姜语精神头算是不错,但事情过于无聊,她也没兴趣折腾,轿车绕进山里就犯晕乎,吴清妍在旁边盯坐着,懒得听啰嗦也没抽烟,一路靠在后座默言,偶尔眯着,要睡不睡,她妈后来又叽里呱啦念叨了什么完全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