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准备张口解释,袖子就被人一把拉住。
苏月妩焦急万分地道:“陛下,云氏为了不让女儿嫁给云家琛,亲手毒杀了自己的侄子,现在尸体还停放在苏府,求陛下派几个干练的公公或侍卫,随嫔妾出宫一趟,嫔妾要去苏家。”
沈珩愣怔了一瞬,随即回神,忽略有些空洞的心口,关切问道:“你出宫做什么?若要定罪云氏,朕让人去即可。”
苏月妩看着沈珩,双眸泛红:“若不是她,我母亲根本不会嫁给我父亲,若不是她,我母亲后来也不会难产而亡,阿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亲手了结她,再去祠堂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在此之前,苏月妩从未向沈珩提过母仇之事。
沈珩想说什么,可看见她眼眶弥漫起一层水雾,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把她揽进怀里,冷下脸吩咐道:“张贵德,去备马车人手,朕要和苏嫔一起出宫。”
一辆看似低调,实则用铁甲坚固车壁的马车驶至苏府门前。
马车停下的一瞬,便有暗卫从四面围住了整座府邸。
苏府家仆听见叫门声,打开门鬼鬼祟祟地探出头。
面前三个人,有两个是男人,一个身材高大气势凛寒,另一个微有些胖面白无须,还有个带着帷帽的女人。
“请问几位是?”
话还未说完,那女人便摘了帷帽,门房顿时面色一惊:“大姑奶奶!您,您怎么……”
苏月妩不欲跟他多言,亮明身份便抬步走了进去。
门房呆了,哪敢阻拦,大姑奶奶可是进宫了啊!
那,那两个人男人岂不是……
太监和侍卫?
苏月妩先直奔素月阁而去。
冯姨娘不在此处,但大嫂戚氏在。
戚氏见了她,惊诧地就要跪拜,却被拦住了。
苏月妩道:“大嫂不必拘礼,我得陛下应允出宫,来处置云氏之事,冯姨娘现在何处?”
戚氏下意识就把她身后那两个默不吭声的男人当成从宫里带出来的随从,无视了他们对小姑子禀报道:“公爹今日天不明就要把云家琛的尸首偷偷运出府去,婆母猜测是要毁尸灭迹,因担心错失了云氏杀人的罪证,便出面阻拦,公爹大怒,但婆母以告官为威胁,分毫不让,两人便僵持住了,眼下除了我在这里守着愉姐儿,二弟在翰林院当值,婆母公爹夫君还有二妹都在云姨娘的院子里呢!”
苏月妩表示知道了,便带着沈珩张贵德径直往荷芳院而去。
刚一入院门,便听见一声重重的脆响。
“贱人!你本是奴婢出身,我看在拂云的份上,才厚待你这么多年,如今你竟敢忤逆夫主,我这就可以打杀了你!”
正厅内,冯氏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被打出来的鲜血,看着苏自远凄惨的笑了声:“厚待?老爷也真说得出口啊,这么多年我们母子被云氏欺压羞辱,你可有管过半分?就算我是奴婢又如何,我是姜家的奴婢!是姑娘的奴婢!要打杀我,可以啊,让姑娘活过来,让姑娘活过来啊!”
苏自远见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猛地攥紧双拳。
云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边搂着哭泣不止的苏月婉安抚,一边对苏自远小声道:“表哥,不如今日索性连她一起处置了吧,不然以冯姐姐对你的怨言,早晚都是个祸患。”
苏遇则闻言面色一变,上前两步挡在母亲身旁,躬身对父亲道:“父亲,您若这么做,儿也要去告官。”
苏自远不是个傻人,都有孩子了,就算再不喜,他也不会对孩子的母亲动杀心。
倒不是拳拳爱子之心,而是单纯不想被儿子记恨。
尤其是苏遇则已经长大了,有了妻室和孩子,真要纠缠起来,很难了事。
冯姨娘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如此高大,能完全把自己挡住的儿子,眼眶渐渐地红了,泪水涌了出来。
云姨娘恨恨地看着这母子二人,正要再撺掇苏自远,却被一声轻笑打断。
满堂顿时寂静了下来,众人或惊或惧或喜的看去,就见苏月妩带着笑意走进来。
“父亲,你说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厚待冯姨娘,可真深情,可你还看在我母亲份上做了什么呢?”
苏月妩似是在思索,不紧不慢道:“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对她的女儿满心利用,等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不顾死活;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对害死她的人宠爱有加,百般珍视,如今还要为她开脱杀人之罪。”
苏自远愣住了,不是因为女儿这些话,而是因为女儿身后之人。
他是见过帝王的。
可除了他,其它人都没见过。
冯姨娘喜极而泣,跪行过去,抱住苏月妩的腿放声哭嚎道:“小姐,你可算来了啊,给你母亲报仇,就在今日了!”
云姨娘脸色已经惨白,身子晃了晃,想要倒,可顾及到怀中的女儿,又硬生生强撑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妩姐儿,不,苏嫔娘娘。”云姨娘眼含泪水:“妾身知道,你一直为你母亲那场意外记恨我和你爹爹,妾能理解你年幼丧母,非要恨一个人才能安心,那你便恨妾身吧,可你如今这是做什么,给妾身安上个杀人之罪,会让整个苏家都名声有污的呀,别人不说,你爹爹和你哥哥呢,你都不顾了吗?就算你六亲不认,可你已然入宫,苏家有污,这与你自己的名声也有碍呀。”
苏月妩笑了笑:“谁说会让苏家名声有污了?”
她一步步走到云姨娘面前,微微歪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云家琛不是食物相克中毒而亡吗?云姨娘与他同食,自然也是一样的结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