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
“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都是贵人的位分,为何要把份例都要送到你们那里?”
姜筠柔的贴身宫女蝉儿拦在沁芳面前,气得脸红脖子粗。
沁芳是柳贵人宫里的大宫女,淡淡扫了她一眼,难掩轻蔑道:“就凭我们贵人在东宫时就跟着陛下了,资历深厚,岂是一个初入宫的贵人可比的?”
蝉儿恼怒:“你这是不讲道理,凭是什么来头,既然位分是一样的,那就是一样的地位,储秀宫没有主位,各领各的份例是规矩,凭什么要由你们贵人分配,你们就是想私吞,快把东西还给我!”
说着,上首就要去抢沁芳怀里的银袋子。
沁芳面色一冷,抬掌就狠狠扇了过去。
啪。
蝉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你敢打我?”
沁芳甩了甩手,哼笑一声:“打你又怎样,去找你那个窝囊废的主子告状呀,看她敢不敢为你出头,又有没有那个本事为你出头。”
语罢,便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蝉儿跺了跺脚,哭着跑回了听雨阁。
姜筠柔正在绣一张狸奴扑蝶的手帕,见她这样冲进来,吓了一大跳,赶紧放下东西走过去:“蝉,婵儿……你怎么了,谁打你了吗?”
蝉儿边哭边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末了道:“贵人,您去找皇后娘娘做主吧,柳贵人分明就是欺您性软,好拿捏,您要是这次再不立起来,下次被这样欺辱的就不是奴婢,而是您了!”
姜筠柔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攥紧双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可一瞬之后,又像被戳破的羊皮囊,陡然无力地坐了回去。
“我,我不敢,对不起……”
蝉儿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噎死过去。
“那怎么办嘛!您就看着奴婢被人打吗!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您被大姑娘三姑娘孤立欺负,闷葫芦一样不吭声,哪次不是奴婢跑去向老太太禀告,才能还您一个公道,后来您要入宫,奴婢宁可不嫁人也要跟着您,就是怕您因这性子受屈,可现在呢?奴婢因您而受辱,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独善其身,缩在王八壳儿里不出来吗?”
蝉儿已经顾不上僭越不僭越了,整个人有些崩溃。
姜筠柔也被这话说的又臊又难受,趴在桌子上啜泣了起来,哭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怕,我不敢主动跟她们说话……”
蝉儿也顾不上什么宫里规矩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以后都日子可怎么过啊,奴婢叛主算了!”
姜筠柔哭得更伤心,但也没阻拦。
因为屋内的主仆二人哭得实在太猛烈投入,以至于连院门口来了人都不知道。
郑天德故意咳了几声都没被发现。
最后储秀宫的小太监实在觉得太尴尬,只得抬高嗓音呐喊道:“姜贵人!苏嫔娘娘身边的郑公公来了!”
贺喜苏嫔娘娘,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
屋内的主仆二人瞬间止住了哭声。
姜筠柔低头抹了抹眼泪,抬头见一群宫人正看着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
蝉儿则是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直接跑进内室继续哭去了。
“郑,郑公公,苏嫔娘娘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姜筠柔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自从入宫那日在御花园和苏月妩分开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过交谈。
她看见苏姐姐身边有了个陈答应,两人好像很投机,还有皇后娘娘,也对苏姐姐青眼有加态度亲近,她就没再想过凑上去讨人嫌了……
只当以后会慢慢的形同陌路,怎么苏姐姐又突然派人来了。
姜筠柔心里是隐隐有几分期待的,可此刻,紧张和尴尬盖过了那些情绪。
郑天德微笑,像是没看见这里刚才的鸡飞狗跳一样,态度恭敬道:“苏嫔娘娘挂心姜贵人,让奴才来问问小主您近来可好,份例月银可够用?”
姜筠柔几乎是没经过脑子,下意识点头如啄米,小声:“够,够用……”
郑天德正要说什么,就见蝉儿从内室冲了出来。
“不够用!”
婵儿满面泪痕,又哭又跑以至于气喘吁吁:“公公,求您向苏嫔娘娘禀报,我们贵人自入住储秀宫后,东偏殿的柳贵人就屡屡上门寻衅,出言讥讽,这次月底发放份例,也被柳贵人身边的沁芳劫了去,说什么要由柳贵人过了目再发放,明明都是一样的位分,哪有这样的规矩!”
姜筠柔又急又慌,看看郑天德又看看蝉儿,面红耳赤道:“你跟郑公公说这些做什么,苏嫔娘娘也是刚入宫,自己尚且身若浮萍,怎么好为我出头,我就算受了委屈,也该是去皇后面前陈情啊。”
蝉儿比她还急:“那您倒是去啊!自个儿不愿意出头,苏嫔娘娘都问上门了,您还够够够用呢!”
姜筠柔被噎住了,眼眶红红地低下了头。
郑天德无意听她们主仆拌嘴,挂着标准式笑容道:“贵人这里的事,奴才听明白了,回去会禀告苏嫔娘娘,不过容奴才多句嘴,贵人身边的宫女所说不错,小主和柳贵人位分相同,平起平坐,何必要受气呢,苏嫔娘娘是有心帮您的,可有些事,还得自个儿拿稳主意,不然旁人岂不成多事的了?”
陛下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照看好苏嫔娘娘,若娘娘在宫里受委屈欺负,一定要去养心殿告知,至于其它的,便一律听娘娘吩咐,以娘娘为先。
所以郑天德对姜贵人说这些话,也是站在苏嫔娘娘的角度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