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求生本能压不过一辈子的礼义廉耻,所以他们死了,而那些活下来的又有多少到最后都疯了。
老乞丐当初临死的时候让他好好活着,是让他随遇而安,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天地之间。
而非是没有任何底线的活着。
食同类而苟活于世,又与禽兽有何区别,亦为世间所不容。
老道士也说过,食人的因果甚大,不是命途坎坷的随安能够担的起的。
“你在怕。”
“嗯,我今天又见到了……”随安的声音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颤抖的,没法不抖,他以为已经过去的噩梦,实则依旧存在。
随安知道,促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权势滔天的世家,也是不作为的云氏皇族。但唯独不是云缱,一个和他一样被遗弃的人。
自己被遗弃孑然一身,可云缱却还要承担起收拾这破破烂烂的山河的责任。
是他衣食无忧要付出的代价吗?
可是镇守北境之地这么多年,身上伤痕累累无数道,难道还不够偿还吗?
随安不知道,他突然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可他明明就只是回来报仇的啊,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这天下又不是他的责任,他为何放不下。
老乞丐没有教过他……
“天下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云缱从宫墙之上跳了下来,把随安从城墙之上抱了下来。
“只是世家势力如今依旧强盛,阿随若是去寻仇,切不可鲁莽行事啊!一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重,莫要冲动行事。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实力雄厚,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若是真有什么危险,我希望你能首先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报仇之事可以慢慢来,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所以一切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可好?”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阿随,语重心长地说道。
随安坐久了腿麻,被云缱从宫墙之上抱下来,自己也无法站立,只能依靠着云缱的搀扶。
随安垂眸,眼神冷冽地看着前方,心中暗暗发誓:上京城的世家就是造成如今这个天下的祸源!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早晚有一天,我会彻底铲除你们。
为了老乞丐,也为了自己,更为了那般噩梦不再延续
云缱看着随安沉默许久都不曾言语,知道自己劝不动,那是随安心里最深的执念。
他劝不动,这人认了死理可真是谁也劝不动。
它原本还打算事急从缓的处理的那些世家,如他之前所想,并非不能连根拔起,只是会让这原本就破碎的山河更加破碎。
受苦受难的,也只会是那些本就已经活的非常艰难的百姓。
但是看随安的模样,他要收拾世家的脚步必须得加快了,要不然,他恐随安在那些世家阴损的手段下吃大亏。
随安没有待在宫里,带着鸦羽等人去了云缱已经为他安排好的府邸。
抬头看着宁侯府的牌匾,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了自己从前最羡慕,也最讨厌的人。
这座宅院算起来其实不是侯爵府邸,而是本该属于亲王的府邸。但是他这个新帝最宠信的臣子,以侯爵之位,享亲王至尊。
随安想,若不是本朝不允许有外姓王,这里恐怕就不是侯爵府邸,而是王府了。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至少比上京城外的那些破庙草屋强多了。
“雀影。”
“公子。”
“雀舍的大网已经铺开了吗?”
“回公子,在陛下登基之时,就已经彻底铺开了。只要公子想,就没有不知道的。”
“很好。”
随安满意了,云缱不赞成自己和世家直接硬碰硬的对上,怕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亏本的事,随安并不打算做。
世家做的事往日因着他们的权势只是被压了下去,并没有完全抹除干净。只要他想,他可以很快的把世家所为一一查清楚。
往日里那些不被他们看进眼里的小事,会是捅向他们最致命的刀。
当然,自己能想到的,恐怕那些世家的老狐狸们也能够想到。只是啊,他们恐怕自己都不清楚自家的纨绔子弟究竟都干过什么。
让他们自己去查,随安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夜上京城各大世家的烛火久久不熄,府中皆是训斥与哀嚎之声。
谁也不知道,白日里闻府所发生的一切可不仅仅是随安寻私仇,那也是做给各大世家看的。都在上京城经营了这么多年,要说各家没有眼线,你看我信不信就是了。
云缱手中有兵权,可他到底不是在上京城长大,没有那么多的暗地里的势力。随安手中虽然有,可到底也是初来乍到的。
还是需要进一步经营。
但是世家的眼线留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刚刚登基,诸事不稳的云缱下绊子。私仇要报,眼线要杀。
是的,杀。
随安的心里就没有预想过给与他们留活路的想法,他们可以背叛原主子,也可以背叛他。随安不需要这些人,只要足够忠心的人,毕竟这些以后要留给云缱的。
随安捂着自己的胸口沉重的喘息着,他的身子骨也就是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可内里也只有他自己和专属于他的大夫,那个死庸医张丕芝清楚。
那庸医也被他给打发了出去寻什么名贵药材去了,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
至于雪老,年纪太大,并没有随军一起前来北境,只能安稳下来,云缱才会派人去接。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刚好与他把张丕芝那庸医派出去,返回的时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