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机车和越野的速度不相上下,环岛公路又多急弯,谢明虞见状,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被迫减速,放任她消失在视野里。
正当他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时,连芸秀的电话打了进来。
谢明虞单手掌着方向盘,减速贴向道路右侧,另一手挂起蓝牙。
“连姨,是我,有什么事吗?”
“我看车库里的少了一台机车,小韫出门啦?”连芸秀站在庄园一角的闸门外,满脸担忧,“你俩在一起吗?”
谢明虞眺眼望向公路尽头,说:“不在,是一辆黑色重机车吗?车尾贴了暗红车标?”
“对对,就是那辆。”连芸秀语气肯定,顿了顿又道,“我看你们昨晚开过来的车也不在前院了,你回市区啦?”
她后半句话带着一点试探,似是还有事交代谢明虞,但摸不准他的态度。
毕竟两人今早闹了别扭,一个不理一个,一整天里,息园安静更甚以往。
谢明虞听出来她的意思,否认道:“没有回去,我跟着学姐后面下山了。”
“只是她看起来还在生我的气,不准我继续跟着,这会儿已经看不见人了。”
眼底闪过几分算计,他故作苦恼,问:“连姨,你知道学姐去哪里了吗?现在很晚了,我不大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谢明虞完全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柔弱无助的小辈地位,请求的低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且熟练地偷换概念,用担心掩饰渴望随时掌握对方行踪的占有欲。
果然正中连芸秀下怀:“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扶越山那边有家赛车俱乐部,我估摸着应该是她哪个朋友攒了个局,喊她过去玩。”
“我远远看过一回,哎呀,又是摩托又是跑车,开得可快,多危险啊。你既然打算去找小韫,就帮我照看着她一些吧,最好劝劝她,别上赛道。”
扶越山山势陡峭,人烟稀少,盘山公路狭窄而蜿蜒,两侧树林阴翳,夜间能见度很低,唯有山顶勉强算得上视野开阔,由于位置偏僻而常有“不正经的人”出没。
“他们的头发和车子一样五颜六色,年纪又不大,可能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少爷小姐,总之挺不务正业的。”
大抵是一些刻板印象,连芸秀每到这时候都会自动忽视程韫双的年龄阅历,生怕有人带坏了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我知道了,连姨。”谢明虞诡异地理解了她的这种心情,承诺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着,他设置好目的地。
挂断电话后,巴博斯轰然隐入夜色,疾驰向十几公里外的另一座山。
但杜卡迪的速度毫不逊色,且在山间和城市主路上更加灵活,仅仅是拉开了十多分钟的工夫便已不见踪影。
谢明虞紧赶慢赶循着连芸秀给的地址找到俱乐部外时,程韫双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这家赛车俱乐部名叫chaotic,店如其名,前门仿照国外的汽车旅馆搞了做旧设计,歪歪扭扭的字母之间串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乡村摇滚震耳欲聋。
大部分人与连芸秀描述的别无二致,身上挂满五金,穿着打扮十足的朋克风,程韫双简直是这伙人中的一股清流。
谢明虞降下车窗的瞬间,一眼就找到了她。
程韫双懒洋洋地倚着那辆黑红交错的限量版杜卡迪,同款配色的赛车服尺寸合宜,完美勾勒出健康而充满生命力的身体曲线。
定制头盔被她随手挂在车把上,晚风向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
相距太远,谢明虞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也分辨不出程韫双脸上的表情,但任何人都会被她周身自由的气息所吸引,并不由自主地追逐那一抹鲜活。
谢明虞也不例外,他下了车,朝人群走过去。
还没挤到程韫双身边,便听见斜刺里飘过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嗤笑:“呀,怎么是你?不会是跟踪小程姐姐来的吧?”
话音刚落,有人好奇地问:“梁少,你们认识?”
梁也“嘁”了一声:“谁要和这种人认识。”
“哎,来来,我知道,我告诉你。”
有好事者压着嗓音将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简要复述了一遍,真假虚实被刻意歪曲,不知情的几人看向谢明虞的目光中不由多出几分鄙夷。
他们这群人允许自己滥情花心,却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谣言排斥谢明虞。
偏偏谢明虞并没有破坏梁程联姻,但明面上逻辑顺理成章,解释无用,只会给程韫双造成困扰。
谢明虞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任由这帮出门不带大脑的公子哥议论纷纷。
他们站的位置偏后,加之音响毫不收敛,议论声便被盖了下去,并未引起程韫双的注意。
直到梁也正义感爆棚,挤到前面,扬声道:“小程姐姐,有人跟踪你!”
他积极告发谢明虞,人群于是随之向两侧分开一条空道,程韫双望向他身后,目光直直撞入某人眼中。
“你怎么来了?”
她对谢明虞说了早晨之后的第一句话。
关于玫瑰的矛盾不需要拿到人前大肆宣扬,在公众场合,程韫双依然维持着平和的假象。
一句话轻轻揭过,淡漠一如既往。
谢明虞的心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刺痛,但仍旧顺着台阶而下,寻了个借口解释道:“夜里风大,连姨怕你着凉,我放了外套在车里。”
他将占有欲遮得严严实实,甚至学会了主人格最常用的理由,来自长辈的关心。
但这群不服管教的年轻人最讨厌长辈的叮咛,话音落下,或探究或厌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显而易见地容不下这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