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在心头的女人自然手脚也开始麻利了起来。她想起几年前回国之时,凡是家里人都聚齐了,母亲总是不忘做的一道菜,四喜丸子。做饭的时候母亲嘴里也总是念叨的一句话:“四喜,四喜再用这丸子做出来,这就叫人生福、禄、寿、喜这四大喜事一应聚齐,这四大福气想跑都跑不了,因为都让咱们吃进肚子里了!”
再打开冰箱里的羊肉一看,是一水的羊胸肉,鲜嫩无比,又一道菜也想好了,葱爆羊肉。再看一眼冰箱里的鸡肉和鸭肉心里也有了主意。不一会儿手头上就忙碌了起来,随着忙碌心情也开始多云转晴了,嘴巴里也若隐若无的哼哼起了小曲儿来。她似乎都忘记了现在的形势,脑子里不住的闪现出几年前跟母亲一起在厨房忙碌的情景。母亲那悦耳又耐听的话又回荡在耳边:“姑娘,你这肉块也切的太大了,这牛肉块要是偷懒了,可就做不成葱爆了,只能换锅改做清炖了。可咱今天这点工夫又偏让咱们偷不成懒。”
“噍瞧,这醋倒的也太多了,你一人有这一好,也不能让咱们全家都跟着你掉进醋缸里不是。“
“熟了,熟了,这鸡肉这么炒最进味,快要关火了,再淋上几滴醋,几滴香油,即去腥又加常。妈给你夹一块,让你先尝尝鲜!”
她似乎觉得母亲此时此刻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不做声站在自己的身旁,诱导自己做这些莱的灵感与想法。教自己把这道她不在的第一个春节的年夜饭做好,想到这里她早已忘记了今年的与往不同。手脚麻利的洗菜切肉,全身心的投入到手下的工作中。
突然听到厨房的门有动静,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停下了嘴巴里哼唱的小曲,走到了厨房门前,一看是父亲伸着脑袋正往里探头呢。
“做饭怎么这门还关起来了,我喊了你几声都没有吱一声,我以为……”
“以为什么?”
cdy似乎还没有转过神来,随口反问道。
“看来你都忘了现在处于什么时期,传染病,据说这病可厉害,走着走着就倒下了,一点儿也没有前兆。”
cdy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回道:
“您盼我点好行不行,如果真的倒下了,这厨房里您还听的到声音吗?您瞧!这厨房里可是一会儿都没有闲着呀。”
“嗨!我这也是让这病吓得我走火入魔了,网上毎天都有新的故事,咱家又不在武汉,这都把我搞昏了。”
说到武汉,他似乎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瞪大了眼睛又赶紧补上了一句:
“形势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妙了,刚才网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北京城可能也会效仿武汉,可能……也要马上封城了。”
偷不走的记忆
听到父亲说北京也要效仿武汉那样,全面封城,cdy若有所思的把刚刚打开的冰箱又关上,这个消息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触到了,这已经成为了她在网上浏览的最多的话题,只是没有在心里更多的久留,就又被其他事情占据埋没了。现在突然从父亲嘴里再一次听到,把她没有捂热久停的消息又是重新勾起,她不禁站在冰箱前停顿了两分钟。母亲已经往生了一年了,自己这次回国来的目的,就是把自己沉积了一年的歉意和对于母亲的刻骨思念在母亲的坟前一诉深念和衷肠,现在马上就要封城了,要封多久?什么时候才能解封?自己在母亲墓前来来回回也不过那么几趟。如果封城的话……这些问题自己都没有细思量,如果封上二三个月,这早已超出了自己这趟中国之行的假期,那么自己这次祭母之旅岂不是几趟就泡了汤,等于自己千里迢迢白白回来了一趟。时间怎么能这么捉弄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偏偏赶上这百年不遇的疫情。
不行,我必须要赶在封城之前马上实施自己的计划,时候不赶人,一定要刻不容缓,不能耽搁。
已经打定好主意的女人,开始打自己刚刚系好在身的围裙飞快地解了下来,转手之间一下子撞到了停放在身后桌子上锅的锅把,这锅好像是遭遇到了极大的撞击一样,不等cdy回头,早已劈了啪啦地落在了地上,cdy立即眉头皱了起来。
你看,事情要是赶上不顺,喝口凉水都塞牙,还正在心烦吶,这锅也像是赶着点儿出来凑热闹,正要低身去捡锅。突然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声音:那锅放的好好的,你不招它,它又没有长腿,怎么会自己跑到地上去呢?怎么干什么事都这样,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什么时候得改。
cdy又一次想起了母亲,想起母亲说的话,说这话的功夫也并不遥远,是上一次cdy回家的时候,也是今天同样的情形,不同的是母亲眼尖手急的接住了那即将掉下来的锅。现在旧戏重演,只是旁观少了一个人。
这种意识流一直穿插在这几天的回国之旅中,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接下来情节安排总是让你的思绪或多或少的贴近许久或者从前更多的东西。仿佛这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能让你瞬间回忆起,从前那些放下又模糊在记忆中的故事。现在又特意拿出来重新放大放强,仿佛这个屋子里的犄角旮旯都有母亲的身影,都藏着数不过来的故事,每个故事都与母亲相连相关。
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是不是母亲正在用另外一种形式提醒着自己:她是多么想见自己,四十年的母女感情怎么能轻易从大脑和灵魂中消失,即使她已经不在人世,天各一方。但母女情感的魂影好像仍然游离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甚至于你不想看见,想逃避这一切。但也躲不过发自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