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孟遇安,也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贺令娴写的两词《生查子·元夕》和《青玉案·元夕》,都是孟遇安在贺家时教给她的。
只因今天不是元夕而是七夕,贺令娴便改动了几个词,这一点是孟遇安没有提前准备的,全凭她自行挥。
至于贺令娴和陆煜闲聊时自称的“槛外之人”,是孟遇安讲解诗词闲暇之时,把《红楼梦》的故事当成话本讲给贺令娴解闷儿,而她有心记下来了。
今夜贺令娴着一身男装,也是孟遇安先前与贺令娴商议好的。
一者穿上男装更方便出行在外,尤其是人多眼杂的闹市——正如孟遇安重返寻芳阁也是穿的男装。
二者改换身份更彻底些,免得陆煜在她揭露身份之前,就提早看出来了是贺令娴。
三者则是孟遇安自己揣测的:陆煜似乎不喜欢柔弱女子,更容易被豪放不羁的人吸引。
若真如此,那么女扮男装正是一个能让陆煜刮目相看的方式,好让他知道,贺令娴不是个普通的高阁闺秀。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只是孟遇安现在心里拧着一个疙瘩,越想越觉得别扭。
她仔细复盘了一下自己来到陆家之后的心路历程,尤其是先拒绝陆煜、又替他和贺令娴牵线。
如若抛开孟遇安现代人的身份,在客观角度来看待陆煜,孟遇安是有可能喜欢上他的。
可偏偏孟遇安心里很清楚,那些出口成章的诗词歌赋,都是他人之作,陆煜爱上的“灵魂”,只是伪造出来的。
因此,如果孟遇安接受陆煜,那就是对他的欺骗。
可是现在,孟遇安却又主动为贺令娴包装“灵魂”,难道就不是对陆煜的欺骗了吗?
孟遇安一想到今晚陆煜和贺令娴并肩而行、最后又摘掉面具相认的场景,只觉得内心刺痛。
她回望当初,自己只是为了杜绝和二公子间的流言,为了明哲保身,才如此热情地为陆煜和贺令娴牵线搭桥。
可这线牵成了、桥搭成了,孟遇安又开始后悔,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孟遇安从榻上起身,自己去烧水,沏了一杯苦茶,足足放了平日里三倍的茶叶——就像前世生前最后一晚的咖啡一样苦。
孟遇安端起这杯茶,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让原本就睡不着的她更加清醒。
放下茶杯,孟遇安走出房间。仰头望去,只见明月高悬,默然不语,娟然如洗。
这时,旁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孟遇安转头看时,原来是蓁儿披着衣、匆匆忙忙跑过来。
孟遇安见状笑道:“这大半夜的,你做什么来了?”
蓁儿担忧道:“我还想问姑娘呢。刚才我就听见姑娘房里有异响,还有‘嘶嘶’的烧水声,起来一看,姑娘果然没睡。”
又问道:“姑娘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心事?”
孟遇安整理了一下蓁儿额前的头,温柔道:“我没什么事,你回去睡吧,我一会儿也睡了。”
蓁儿无法,只能自行回去了。
孟遇安在阶前独立了一会儿,也无言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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