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谈看起来好像很忙,他并没有再多做停留,留下路弥一个人就先行离开了。
沈谈一走,餐厅中央只剩下路弥一个人,没有了那种不自觉感受到的威压,路弥轻轻松了口气,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进来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一个小时。
他所认为的自己可能没办法再回家并没有发生。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那个五十岁的沈先生会突然变成沈谈,以沈谈的身份并没有任何和他联姻的理由,但好像情况比他预料中要好许多。
沈谈至少并没有逼迫他做些什么。
出去的时候路弥心情轻松许多。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弥站在门口看向方才路南德的车停着的地方,餐厅外面有露天停车场,并没有不允许停车的规定。
他往那边走了一圈,依然没看见路南德的车,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又像被什么东西挤压住了,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路南德明明说过会在外面等他。
外面有车不停地往来,路弥没在路中间站多久,又重新回到了餐厅门口,他低头看着手机,拨通了路南德的电话。
不出他所料,提示电话打不通。
路南德关机了。
比知道路南德让自己去和一个五十岁的男人结婚时候更深的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路弥心底原本还留存的一点点对路南德的期望,因为路南德那句他会在外面等自己出来而冒出来的一点期望,就这么消失殆尽了。
他站在餐厅门口,本就瘦削的身形被风一吹看起来摇摇欲坠,脸上神色变得愈发苍白。
明明还没有进入寒冬,路弥却觉得很冷,冷得他不自觉发抖,双手环抱住双臂。
站了好一会儿路弥才缓过神,就在他拿出手机准备打车的时候,一辆早就在不远处停了许久的车向路弥这边缓缓驶了过来。
车子精准地停在路弥面前,听见声音,路弥愣了下,迟钝地抬起头。
车门被打开,本该早就离开的沈谈怀里抱着一件黑色大衣下了车。
路弥已经完全愣住了,不知道沈谈为什么会又去而复返,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沈谈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沈谈比他高,站得那么近,几乎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挡住了外面吹来的风。
那件被沈谈抱在怀里的大衣被抖开,被撑开,被搭在了路弥的肩膀上。
大衣沉重,宽大而又温暖,路弥呆滞地仰起头,头一次没有胆怯地躲开沈谈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沈谈依然居高临下,面容冷峻地开口:“路弥,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回家
一直到坐上沈谈的车,路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身上还披着沈谈给他披上的大衣,车内并没有开暖气,温度不高,大衣披在身上正好,并不会感到闷热。
只不过这是沈谈的衣服。
路弥并不适应这种穿上别人衣服的亲密,哪怕他跟沈谈是即将结婚的关系。
只是他又没办法拒绝。
他不知道沈谈为什么会去而复返,也不知道沈谈为什么会给自己披上这件衣服,他无法从沈谈的脸上探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能沈谈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
大概是因为他这张脸。
路弥从小到大都熟知自己长得漂亮。
长相给他带来了很多优势,也带来了很多不好的事。
路弥双手拽着大衣,整个人往门边挪了挪,眼神却控制不住往一旁的沈谈那边看。
一上车沈谈就在打电话,一直是对面在说,沈谈没什么表情地听着,路弥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只知道大抵是在谈什么公事,沈谈的膝盖上还放了份文件。
沈谈的侧脸轮廓分明,和路弥那些同学不一样,他的长相锋利,身上不止带着令路弥害怕的上位者的气势,还有年长者的成熟。
“好看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谈结束了通话,路弥看得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偷看早就变成光明正大。
被沈谈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下,路弥下意识又往门边缩了缩,一边摇头一边视线乱瞟,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沈谈微眯着眼,朝他微微倾身,“摇头是不好看的意思吗?”
路弥抬起脸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见沈谈勾了勾唇角,沈谈人没退开,反而离路弥更近了点,路弥直直撞进他深邃的眼里,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什么猛兽盯着,他陡然抓紧了大衣,微张的唇瓣抖了抖,脸上好不容易回上来的血色又逐渐褪下。
沈谈盯着他那双跟沁了水似的漂亮的眼睛,偏浅色的瞳孔收缩,看起来是真的被自己的靠近吓到,眼眸闪烁着,始终不敢正眼看他,似乎再这么下去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像极了受惊了的毫无攻击力的小型动物,沈谈这才又坐了回去,只不过依然看着路弥,慢条斯理地问:“还是没有看够的意思?”
“……不是。”路弥的声音微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偷看确实是他的错,但他也并没有觉得好看或者不好看或者没看够的意思。
他只是单纯被吓到了。
沈谈完全在扭曲他的意思。
他只能用不是两个字来否认。
“是这样吗……”也不知道沈谈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他轻声应了句,手机就又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人,沈谈就又接起了电话。
不用再被毫无保留地盯着,脊背也没有了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路弥轻轻喘了口气让自己大口呼吸,又有点想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就是不知道沈谈会不会因此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