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的药味传来,季清妤捂着嘴巴满脸拒绝,“王爷,臣妾……”
“喝”,齐昀将瓷碗抵在季清妤唇边,不容拒绝道。
季清妤自知躲不过去,心一横直接灌了下去。苦涩的姜汤席卷味蕾,几欲将季清妤逼出眼泪。
齐昀眼底略带笑意,“至于吗?”
季清妤正欲开口反驳,被齐昀塞进两颗糖渍梅,甜甜的白霜和清爽的梅子香,一下子压住姜汤的苦涩。
这姜汤跟别的姜汤不同,是季清妤自创的旁人都不知道,她小时候也跟村里的那个老郎中学过皮毛,奈何总是记不住,索性眉毛胡子一把抓,除了味道不好倒是有奇效。
老郎中再怎么教,季清妤也只是把自己做的记在了心里,总之吃不死人,老郎中也就放任了。
说起来,乔云洲小时候总喝季清妤熬的药呢。
房间里的药味太熏人了,季清妤悄然给窗户泄了条缝隙。
底下叫卖声,声声入耳,卖糕点就在季清妤窗户下面,小贩一开锅,腾腾的热气瞬间炸开,带着糕点的香甜往四周涌动。
“好吃的梅花香饼,好吃的梅花香饼”,小贩吆喝道。
香气不仅吸引了季清妤,还勾得其他食客馋虫蠢蠢欲动。
齐昀看季清妤被小吃糕点勾了魂魄的模样,伸手又将窗户开大些,“想吃么?我派人给你买些。”
季清妤摇头,她并不是再看糕点,而是角落里衣着破旧的小女孩。
小女孩站在摊贩对面,眼睛紧紧盯着新鲜出炉的梅花香饼,不停地咽着口水,舔舔干涩的唇瓣,很想吃的样子。
她从身上擦了擦手,游鱼般钻进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摊子钱,小贩的声音热火朝天,拿着油纸都快装不过来了。
客人等得心焦,“老板,我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钱给你放篓子里了,我拿一块走了。”
“哎哎哎”,小贩满头大汗,“好嘞好嘞。”
一只黝黑的手在小贩面前闪过,小贩察觉不对,抬头望去,女孩明目张胆直接从蒸笼里拿糕点,小贩喝道:“偷东西的小贼,站住!”
女孩三口两口塞入嘴里,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小贩生意火热,不能撇下摊子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溜之大吉。
“好机灵的孩子”,季清妤合上窗感叹道。
齐昀不觉得,“都是坏心眼,小贩也是起早贪黑为了活计,她偷走一个饼,小贩就损失一文钱。长久以往,干脆都不用做工了,互相偷窃好了。”
“我又没说她做得对”,季清妤无奈,“王爷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齐昀不赞同道:“本王哪里上纲上线,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季清妤不愿和齐昀口舌之争,转移话题道:“画屏说是买小食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齐昀将剩下的糖渍梅放到季清妤面前,“先垫着。”
说曹操曹操到,画屏风风火火踹开门,齐昀眉毛一紧刚想训斥她没规矩,就看到画屏手里还拎着个人。
画屏大声嚷嚷,礼仪规矩全抛到脑后去了,“王妃,奴婢抓了个小贼。这小贼好生嚣张,把奴婢买的蝴蝶暇卷,姜汁鱼片,桂花鱼条,甜酸乳瓜全偷去吃了。”
季清妤惊觉画屏抓的人不就是刚才偷梅花香饼的小贩么?
“怎么回事?”可真是巧,偷了梅花香饼没被小贩抓住,又去寻画屏麻烦,碰上个硬茬失了算就被抓住了。
画屏吞吞吐吐,脸上挂上绯红,很难启齿的样子。
女孩梗着脖子,不服气道:“我没偷东西,我看这个姐姐拎的东西太多,帮忙拿一下。既然帮了忙,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画屏的脸气得通红,“你还敢胡搅蛮缠?”
季清妤把事情上下串联,搞清楚了。画屏当贴身侍女当惯了,在王府的时候她负责采办,家仆负责拎东西。到了这儿画屏一个人,手忙脚乱,被小姑娘搞昏了头。
“带来给王妃做什么,直接送去官府”,齐昀对于冒失的画屏责问道。
小女孩瞬间剧烈挣扎起来,“我没偷,收点报酬而已,你们心思怎么这么恶毒,不过吃了一点点东西,你们竟要把我送去官府。”
季清妤觉得十分有趣,安抚道:“先不送你去官府,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哼哼唧唧,画屏拧着女孩的手腕用力,女孩疼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不情愿道:“梅花。”
季清妤故作恍然,“怪不得你偷梅花香饼,原来你就叫梅花,梅花偷梅花,倒是有趣。”
“我没偷,那个老板让我拿的”,梅花脸涨得通红,还是故作硬气反驳道。
齐昀肃声道:“你说我们因为吃食将你送进官府恶毒,难道你就清白?”
“那商贩家里有八十父母赡养,有牙牙学语的儿女,家中只有他一人劳作,每天子时歇下寅时就起,每天才赚几十文钱,勉强够家里生活”,齐昀话锋一转,“而你呢?无所事事,偷鸡摸狗将别人辛苦劳作归为己有,谁更狠毒些?”
梅花被说得无地自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用袖子抹泪,脸上乌七八糟的,她哭诉道:“我也不想这样,蕲州水灾没有饭吃,有人说带我们去别的地方做功,谁知将我们卖入青楼,我虎口逃生身上无银钱,只能偷点吃食,不至于饿死。”
“你说是有人将你们哄骗过来卖入青楼的?”齐昀语气微沉,竟敢有人做出此等恶事。
梅花坐在地上,偏过头去,“告诉你们有什么用,你们能将我姐妹救出来吗?”
小小年纪还耍心眼呢,季清妤本来纳闷她已经偷了梅花香饼,为何还要招惹画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