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荷低声打断他道:“……你出去。”
韩擎怔了一下,感受到她的手腕从自已手里抽走。他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不走。”
白幼荷抬眸看他:“你!……”
他在黑暗里又将那只手拉回来,在指尖亲了亲:“娇娇,你我是夫妻,就该坦诚相待,便是过分亲昵些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白幼荷脸色又开始红了,再懒得理他,翻身便准备合眼。她当然拦不住他,整个别院是他的,韩府也是他的,他想怎样就怎样,哪里会管她的面子过不过得去?她好歹是夫人,这么胡闹,下人会怎么看她?
韩擎开始磨人:“媳妇儿,你理我。”
“……”
“姐姐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有什么好羞的……”韩擎继续道,话说到一半,被丢过来的枕头砸了个正着。
“我错了。”
白幼荷又扔过去一个枕头,沉甸甸地砸在他胸口,闷闷一声,倒是不轻。
韩擎没躲,伸手把枕头捡回来,刚一抬头,又一个砸在脸上。
他们有这么多枕头么?
片刻后一件衣服扔在他脸上,盖了他一脸轻轻的香气,拿起来一看,是白幼荷自已的里衣还有他的里衣,混在一起扔过来的。
他抬头,看见黑暗中白幼荷抿着嘴看着自已,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的样子可怜巴巴又带着一点警惕,好像他要给她吃了一样。
韩擎在心里叹了口气,拿着枕头和那件衣服下楼了。
第二日早晨,白幼荷下楼要用早饭,便瞧见让她哭笑不得的一幕,某人在一楼长廊上的软榻上歇下了,怀里抱着一团衣服,她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她的。想必是昨晚摸黑扔东西,不小心扔错了一件。
快十二月的天儿,楼上都要燃着炭火才能睡,这人居然就在这风里睡了一夜。如今闭着眼低着头,鼻尖微微有些发红,微微蹙着眉。
韩擎似乎察觉到来人,忽然睁开眼,吓了白幼荷一跳。见是白幼荷,他眼神缓了缓,立刻拉了她的手过来,白幼荷顿时觉得在外面晾了片刻有些凉的手被包裹进一个小火炉里。
韩擎揉揉她的手:“怎么穿这么少出来?手都冻凉了。”
白幼荷有点想翻白眼,她稍微吹了一点风就风寒了一天,这人怎么在外面睡了一夜还好好的?手热得一如往常。平日里同他一起睡总是盖不住被子,因着周围这人身上总是热热。昨夜才突然察觉到冷来,夜里还叫小梨过来添了一床被子。
抱着两床被子上楼的小梨路过躺在榻上的韩擎时,只看了一眼,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直接将两床被子都送到了小姐屋里。
白幼荷轻轻吸了吸鼻子,韩擎站起来想抱人,又想起来吹了一夜身上衣服凉,又退了回去。开口道:“明日秋猎,我不回来。我留了亲兵在此,你这两日无论有什事,都不要出去。好好在山里待着,知道么?”
白幼荷听秋猎两个字,忍不住蹙眉,沉声问:“侯爷后来查到那几只狼的去处了么?”
韩擎垂眸:“这事情不止那几只狼那么简单,商家背后,可能有旁人。公主的事情,我查到一些头绪,但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天晚上公主能走,沈嚣定在其中推波助澜。”
他继续道:“有趣的是,我查不出他的动机,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为何要帮一个公主出宫?按照你昨日所言,公主言辞中所说的贵人,是不是他?”
白幼荷沉吟片刻:“我觉得不是。”
萧锦麟
白幼荷沉吟片刻:“我觉得不是。”
“为何?”
“若是沈嚣,她自然会说清楚。妾也怀疑沈大人参与其中,但绝不止沈大人一人。侯爷曾同妾说过查不出沈大人底细。朝廷中,底子清理得越干净,背后势力越可怖。
妾身居相府多年,光是父亲的学生便见过不下百个,这其中自然有些奇才与聪明的人物,可能够在朝廷上爬到高位的,无一是寒门出身。”
白幼荷神情冷淡,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侯爷也可扪心自问,军中高手无数,若当真去了韩家的爵位,侯爷能否坐上这么高的位置?”
韩擎被噎了一下,他沉吟片刻,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他当年入铁血营,是因着大哥与三殿下有些早年一起玩乐的情谊。整个皇城中的公子哥儿自有一个圈子,因为他家祖辈的爵位,他能够自然地进入这个圈子不被排斥,他一去北疆就是萧容煦的副官,身边年长的军官,都因为他韩家的名声而高看他一眼,待他格外好些。
他能够爬到如今的位置,三成是出身,七成是他自已拼命。太平盛世,若无那三成,也许他永远没有获得后面七成的机会。
而如沈嚣这样,档案之中父亲不过是一介老农的人,他能够站到那个位置上,若没有旁的背景,他如今早就不知被他那些出身名门的属下杀了几回了。
白幼荷轻声道:“侯爷若要查,应先查沈大人,事无巨细地查。”
韩擎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我的人早已在城东找到了他们蓄养西域狼的地方,只等今夜将药混进食物之中,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件事。可我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宁,好像这事情太简单了,不该如此简单……”
白幼荷道:“生于忧患,侯爷多想是应该的。只是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侯爷安危比何事都重要,万万不可冒进。”
韩擎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缓缓道:“若我有一日不在,我没有子嗣,我留下的,尽数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