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荷看着他复杂的神色,心下也有几分不舒服,她知道沈嚣少年时因为自已曾经出手相助,对自已有几分情谊,她倒是能够理解,谁年少时没有点特殊的情愫呢?她也有,可如今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以大局为重,她能为了白家嫁给韩擎,沈嚣这样的聪明人更加不可能在自已这里走不出来,只是如今他说的这几句话,实在有些心有余情的意思。
她当然要斩钉截铁地断了他的念想,于是淡淡开口:“当年伸手一帮,是欣赏大人的才能,如今大人青云直上,我为大人高兴,人都要往前走的,不要再回头看。”
沈嚣淡淡地听着,忽然瞧见她指尖有一点血迹,心中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而去,伸手要将她指尖托起来查看。
白幼荷一惊,连忙向后退了半步,却突然靠进了一个人的胸膛之中。
她微微抽了一口气,一回头,沈白二人皆看向了站在二人身后的韩擎。
韩擎眼神不善,伸手将白幼荷揽在怀里,唇角似笑非笑:“沈大人,好巧。”
沈嚣看着他,只觉得这人十分可怕,他练武多年,内功也有些建树,自诩五感比旁人更加敏锐一些,也没有看见他从哪里走过来,没有听到半分他的脚步声。
沈嚣也笑,两个人的笑里都带着刀锋,恨不得将对方活剐了。韩擎早就觉得今日白天沈嚣是在看白幼荷,果不其然。韩擎看着沈嚣,反倒问白幼荷:“夫人跟沈大人认识?”
白幼荷坦然道:“早年有幸相识。”
沈嚣挑眉,声线低沉而温柔:“一晃五年,半支青梅一骑竹马,也称得上。”
韩擎看着面前的男人,五年?白幼荷看出韩擎表情不善,解释道:“沈大人公务繁忙,与我这闲人不同,只是数面之缘而已。”
还数面?数面是几面?
韩擎看着沈嚣,他对沈嚣有种同类般的直觉,他一眼就知道沈嚣是什么样的人,狠戾,果断,阴险,不择手段。他看上白幼荷,跟自已一样,一面就够了。沈嚣显然没打算在他面前掩饰自已的意图,公然地露出点挑衅的意味,让他极度不爽。
而他怀里这个漂亮的木头,此刻一脸正直坦荡地看着他俩,丝毫不知自已身边虎狼环伺,自顾自地试图两边解围。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要赶快去找昭瑜,以及那带血的扳指到底是谁的。
韩擎揽了揽白幼荷,伸手将她披风上的兜帽给她戴上,开口道:“没事本侯便带夫人回去了,夜里风大,她伤寒刚好一些,不能受风。”
沈嚣表情淡淡地同二人告辞,看着二人转身离去的背影,韩擎身上的墨色大氅如小山一样,几乎将一侧白幼荷的身影彻底遮挡个彻底,他看着白幼荷雪白的裙角,眸色越发深沉起来,过了良久,直到二人从转角处消失,唇边才淡淡勾起一点冷笑。
那便且走且看。
扳指
韩擎一边走一边一字一顿地道:“白,幼,荷。”
白幼荷拉着他的袖子,表情有些焦急:“侯爷等等再训我行不行?昭瑜出去以后一直没有回来,我担心,担心她出事……”
韩擎表情一变:“昭瑜?”
白幼荷从袖子里拿出那只带血的扳指:“方才我在那小路上捡的,应该不是昭瑜的。可总觉得有些蹊跷。”
韩擎接过来看了看,脑子里忽然闪过前几天的一个画面。
昏暗的光线之中,这白玉扳指戴在一双白净的涂着丹寇的手上,那只手的主人,是皇后。
他微微蹙眉,心下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期,却担心白幼荷受不了。正思忖,不远处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传来几声充满担忧的呼唤声:“夫人,夫人?”
是荔儿!
白幼荷转身,果然看见了她追过来的身影。白幼荷走后,荔儿总是不放心,见白幼荷迟迟不回来,便追了出来。如今看见夫人好好地跟侯爷在一起,这才松了一口气。
韩擎开口:“来得正好,带夫人回宴上,顺便看看公主回去没有。我立刻带人去找公主。”
白幼荷迟疑片刻,还是跟着荔儿回去了,回到宴上,公主的席位还是空空如也。
问了公主的贴身大宫女书晴,才知道公主果然是单独出去的。昭瑜平日不爱一群宫人跟着,自行在宫中行走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书晴也不敢多加阻拦。
书晴表情倒还不算焦急,反倒安慰白幼荷:“公主自幼性子便肆意些,许是去哪里玩耍了。奴婢这就带人去找,夫人先不要太急。”
白幼荷总觉得这一次不同往次,然而也没有多说,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地坐在那里,只觉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韩擎带人找了一夜,从一开始带着几个宫人四下呼唤,到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召集大批侍卫宫人将整个皇城封锁寻找,还没有找到昭瑜的踪迹。
一时间整个皇城的人都慌了,皇帝病重,最疼爱的长公主在生辰宴这一天离奇失踪,若是皇帝醒过来,定然是要数罪并罚,惩戒所有人。沈嚣原本已经回府,半夜里听到消息,又带着大批锦衣卫折回来同禁军一起找人。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都没有任何音讯。
三日以后,全城封锁,一时间满城风雨,京城从上到下都得知了公主丢了的消息,禁军开始家家户户地搜人,甚至在京城所有河流的下游蹲守,猜测若是公主失足摔进荷塘之中,失足溺死,也应该能找到尸体。
可偏偏就是空无一物,四下没有一星半点的踪迹。
此事被皇帝到底传到病榻上的皇帝耳中,一时间皇帝急火攻心,身体越发大不如前。在全城发布悬赏,只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