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他从下人那里知道以后,跟哥哥生了一次气,说他们太畜生,结果被哥哥和父亲打了几巴掌,又罚跪了几天几夜。
他有一次偶然去落雪居后院取自已放在那里的东西,碰上一个从后墙翻出来的小姑娘,身后被一群落雪楼的打手追,那小姑娘浑身都是鞭痕,十分可怖。他一时恻隐,便跟那些打手说这姑娘他要了,将人带走了,又随手塞了原本要给姐姐的金钗给她,叫她去逃命。
他也别的办法,若是叫哥哥知道,定然轻饶不了他。后来大哥知道了这件事,的确是结结实实替爹爹赏了他一通板子,他趴在床上三天没下床,把祖母心疼的不行。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回家,虽然她当时伤痕累累,可仍然能看出模样极好,眼神怯怯的,干净得像一汪泉水,全然不像风月场所的女子,看着像是好人家的女孩儿。
这么想着,他隐隐有些后悔邀请韩擎,他虽然知道商家靠这个吃饭,可打心眼里见不得这些女子受苦,不仅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少女,在这些场所多年的歌伎也是,各个貌美如花,身世却都辛酸得很。
商启铭欲言又止,然而转念一想,就算他不请,韩擎这样一手遮天的贵胄,想要几个女人,便是不开口,也有大把的人挤破头给他送到府里。况且韩擎如今只有一个夫人,还没有纳妾,若是相中了哪个女孩儿带回去,也算是姑娘的好归宿。
总比在这风月场所里沉浮得好。
两人又寒暄几句,天色渐晚,商家便来了人接人,商启铭去同泠儿道了别,便离开了。
而这边,白幼荷因为一天劳累,晚上又泡了澡,便有些困得撑不住,早早睡了。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有人撩开一点被子凑进来,身上顿时被一股热气笼罩,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味道也随之而来。白幼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夫君?”
她声音小小的,微微有些迷糊和沙哑,叫得韩擎身下一紧,低声在她耳边问:“你叫我什么”
白幼荷醒了五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她困得有点迷糊了,小声道:“……相公。”
韩擎眼神一暗,语气有点凶地低声道:“……你想要我的命?”
一举一动都勾引人,又总叫他忍,真是杀人不眨眼。
他开口低声道:“明天我带你回去好不好?这里隔音不好,韩泠那个小崽子又闹腾,我们回家。”
白幼荷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
回家,回侯府,她知道了。
第二日上午,白幼荷收拾了东西,带着韩泠准备打道回府。她在同丫鬟们一起整理东西时忽然瞧见了昨日她带回来的那条手绢。
她的手绢,很久很久以前的,她看着这手绢的绣工,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了这手绢是什么时候的。
是三年前,她还在宫里的时候,这手绢还是宫里嬷嬷教绣工时她拿来练习的帕子,因为绣得精巧,还被嬷嬷夸奖了一番,后来不知道是落到哪里了,她还可惜了一阵子。
那庄子的原主人,难道也是宫里人?若田家父子说的是真的,为何会有人画她的画像,又拿走了她的帕子?然后又在被发现后,清空了那间房子?
昨日晚上她原本打算同韩擎说一说,结果晚上回来招待商家少爷,她又实在困倦,没等到他回来便睡着了,这件事便错了过去。
白幼荷捏着那手绢,想既然如此,那便等今日晚上再说吧。
韩擎一大早便走了,侯府里来了人接她跟韩泠各自回府。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快一个时辰,这才到了侯府,她刚一出了马车的门,便瞧见荔儿还有小梨小杏几个丫鬟,满脸焦急地等在门口,脸色一个比一个不好。
一个个看着都又委屈又气愤,见着白幼荷下车,全都跑上前去。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小杏仍旧习惯地叫她大小姐:“侯爷,侯爷他……”
白幼荷十分不解:“侯爷早晨去校场了,这么早便回来了么?”
几个丫鬟支支吾吾不说话,但是都簇拥着白幼荷往回走,小梨看了白幼荷半天,忍不住恨恨道:“我们小姐天仙似的,比那小狐媚子强上百倍!”
小杏也忍不住帮腔:“就是,再会狐媚,也不过是个贱妾罢了。”
白幼荷一头雾水,这两个丫鬟都是她自幼贴身伺候的,同她讲话也大胆一些,只是如今到底在说什么,她是一点也不明白了。
于是抿着嘴看着小杏:“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两个小女孩都噘着嘴往院西边看,侯府其实并不算太大,她跟韩擎住正东的主院,下人们都在南院子,西边是几栋厢房小居,一直空着。白幼荷刚嫁过来没几日,也没有仔细去看过,只知道那边有个小花园,平日里有人打理。
白幼荷不再问,带着几人往西厢走去,一到秋澜阁门口,便闻到一点淡淡的桂花香,屋子一侧还晾着女子的衣物。她微微一愣,带人走了进去。
穿过一个小正厅,隔着一个屏风,便是卧房,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桌边绣东西,抬头一见白幼荷过来,当即抬起头。
白幼荷被她看得心中微微一动,这姑娘有一双秋波流转的大眼睛,身材娇小,肤色白嫩,一张小圆脸,下巴微尖,像猫儿一样。当真我见犹怜。
那姑娘怯怯地看了白幼荷一眼,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杏见她不拜,立刻开口道:“这位是我们侯府夫人。”
小姑娘怯怯的大眼睛眨了眨,这才抿着唇低头开口叫人:“见过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