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道:“若我定要你错过吉时呢?”
沈千重一愣,将他抱起来往回走:“那可不行,我是明君,绝不会美色误事。”
昭明殿各人员都到了,沈千重从后门进入,在宫人服侍的时候平复吐息,眼睛却盯着许云阶,像是蠢蠢欲动的野狼。
随着礼官唱和,他的手指在未触及许云阶的时候收回,烛光洒落,静谧无声。
沈千重向殿外走去。
许云阶看着他的背影。
大渊纪云元年,武明帝登基,终生未娶,膝下无子,野史云,宫中有妻,男,早薨。
这日,李惊天在通往宿域旧都的路上被发现,以刺客之名斩杀。
典礼过后便是宫宴,许云阶坐在宴会中排,果酒一杯一杯下肚,酒不醉人,但他觉出饱胀之感,站起来时后脑忽然发昏,脚没稳住跌了下去,跪坐在席边,引得众人看来。
他脸色涨红,不知为何竟然看向上座,沈千重在看着他。
辨不清神色的脸淹没在冕旒之后,玄色的冕服将身形衬得高大无比,一只手撑在案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紫色的佳酿。
从许云阶的角度,从低位看,是那样的金贵不可高攀,威严不可侵犯。
许云阶的脑袋更晕了,目光移动看向自己的案面,他左边那人正目不转睛看着他,那人穿着黄衫,与太监的衣服很像。
许云阶抿抿嘴,觉出口中除了葡萄味之外还有更浓烈的辣味,他方才喝酒了,脑袋一晕,眼角通红。
他垂眸看着地面,地毯上的花纹活了过来,朵朵盛开的花朵,缤纷灿烂,长出藤蔓爬上他的脚,缠绕着箍紧他的腰,在肩膀上开始两朵小花。
他抬头,眨眨眼,困惑地看着面前的人,沈千重蹲在他的面前,居于低位、仰头看过来,轻声道:“殿下方才喝酒了?”
许云阶舔舔嘴角,舌尖抵着上颚滑过齿列,他呆坐几许,将沈千重搭在肩膀上的手挥下去,不满道:“有人,你无耻。”
众人:“……”
是听说这位新君与废太子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可是这也……
新君不应该胜券在握吗?怎么瞧着废太子更胜一筹。
许云阶晃晃头,头晕眼花地站起来,看向那个和太监穿得很相似的人。
那人眨眨眼,无措道:“表哥,我就是想敬你一杯,是你自己拿了我的酒。”
赵燮上前扶住醉倒的许云阶,对沈千重道:“陛下,瞧这酒真烈,安王一杯便倒。”
沈千重拂袖站起来,从许云阶身上收回视线,道:“今日,是朕,是大渊最大的日子,也是朕立后的日子。”
他瞧着晕倒在赵燮肩膀上的许云阶,心虚得侧过脸,道:“许云阶,其汤太子,今之安王,芝兰玉树,敦厚纯良,是为朕之佳配,朕欲与其喜结连理,携手一生,共面黎民。”
新封的太傅、许云阶的舅舅赵敬温言打断他:“陛下,臣女与安王有婚约在身,虽说臣的女儿不过两岁年龄,但是安王不可不奉诺啊。”
沈千重一噎,看向赵敬,沉声道:“婚约?”
“是啊,婚约。”赵敬前来接住许云阶,温和地看着他,“臣妹是安王之母,现在安王在京中没有府邸,臣请陛下允许臣将安王带回府中照料。安王自小体弱,被幽禁多年,心中甚是积郁,瞧着不是长寿之法,有家人陪在身边可能会更好些。求陛下成全。”
沈千重好似回到那夜,火把与灯笼在城垛幽幽暗暗,李惊天站在城墙看着他,笑他野狗入笼,活不了了。
今日,赵敬之举,沈千重不信是一人所为。宿域人要杀他,其汤人要将殿下夺走,都不想让他好过。
便连许云阶醉酒都可能是假。
沈千重眯了眯眼,没有出声呵斥。
“殿下。”沈千重料想到什么,一步一步向许云阶走去,垂下眼看见将袖口越抓越紧的手指,咧嘴一笑,出手抓住,“你去何处我都会将你抓回来。”
许云阶眼睫一颤,慢慢睁开眼,那双含满水雾的眸中虽有醉意但不浓烈。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沈千重,忽然推开赵敬走过去,顺手握住一杯酒泼在沈千重脸上。
满座皆抽气,纷纷起身告退。
他要离开我!这个认知让处于崩溃边缘的沈千重怒不可遏,癫狂得让金吾卫拦住所有出口,喝道:“不许走!今日谁也别想走!他!许云阶!朕要让他做朕的皇后!”
“沈千重!”许云阶也怒,几步抢前抽出一个金吾卫的剑横在颈前,“你闹够了没有?!我是男人!还是其汤废太子!我如何做你的皇后!”
“你用性命威胁我?”沈千重不可思议地放低声音,可是胸腔怒火燃烧,烧得他自重生以来压抑的暴躁通通炸裂开来,烧得他没有一丝理智,“你假意对我顺从,让我放了端王府与宋子折,现在我没用了!便联合其他人想要逃离是吗?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一次两次都要抛弃我?!”
许云阶偏头不看他,颤抖纤弱的手腕提不住剑,放在肩膀上,锋利的剑刃划破衣裳。
“若我灭了你的国,你却需要用身子来换取家人的平安,这样,将军、陛下,你会爱我吗?你不恨我吗?”
沈千重咬牙。
今日他一直很高兴,登基,接许云阶入宫,然后封后。
他不与许云阶商量是觉得许云阶不会答应,他坏事做尽不差这一件,可是许云阶不愿意,死也不愿意。
“你这样说,好像也无错。”他颔首道,“确是如此,不过殿下,你可以活着出宫门,你觉得其汤旧臣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