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除了爹爹和蒋叔叔的味道,颜喜悦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还闻到了一些苦涩的药味和腥涩的血味,後者只有一丁点的味道,不仔细闻的话闻不出来。
颜喜悦态度坚决不肯松手,男人瞧见远远走来的武宋有些着急了,伸手去推猴在腿上的人。
可心中念着她肌骨不坚凝,手腕哪里敢用力。
不敢用力,所以根本无法推动四肢都缠在腿上的人。
颜九儒说了,颜喜悦现在变不成老虎,但嗅觉依旧灵敏,也能听得懂猫与虎的言语,要小心避开她。
所以这些时日他来猫食铺都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来,谁知今日这般巧,他刚买完猫食她就哼着曲儿回来了。
他日日和颜九儒待在一起,即使穿越风雨而来,身上的味道也不能完全冲散,只要衣缝里残留着一点味道,都能被捕捉到。
眼见武宋挺肚而来,他也是别无办法了:「好茶茶,乖茶茶,不是我不愿意说,是你爹爹还不愿意出现,你先放开我好吗?再说了,你们如今日子过得也美满……」
男人的话一出,颜喜悦十二分肯定他知道爹爹和蒋叔叔的下落了,别看她庚齿卑,她才没那麽好骗,於是她不仅不放开,手臂上还加了几分力:「哪里过得美满,我思念爹爹思念得皮里脱肉了!我爹爹怎麽可能不愿意出现,不愿意出现,上一个月就不会偷偷摸摸出现,我都闻到他的味道了,定是你在使什麽阴谋诡计,与我爹爹有什麽私事公仇。我与你嘴清舌白说一句,我和阿娘穷命一条,要银子是没有的,要命有三条!」
什麽皮里脱肉,分明是比从前高了一些,人高了一些,所以身上的肉看着脱了几斤。男人挣脱不出来,而武宋只差几步就走到跟前,他深深叹了口气,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在心里对颜九儒说了声抱歉。
今日就算他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但只要颜喜悦在,他就没办法隐瞒下去。
侵晨时候下过一场暴雨,过了半日,地上的雨水未乾透,武宋怕摔了,碎步行走,走得极慢。
天上云层厚重堆叠,晴光嫩嫩的,带走了一些炎热。
等走近了,她嘴巴一张,开口就要薄责颜喜悦的无状,但不等她把那些话说出来,颜喜悦争先来一句:「阿娘,这个人知道爹爹在何处!爹爹回来了。」
话落,男人满头是汗,斜了眼睛,揣着无处安放的手,不敢去看武宋的神情。
乍听到这个消息,武宋眉目焕然,捉脚不住,身子稍稍往後晃仰,男人馀光里见之,胸口一紧,以为她要跌倒了,连忙伸手去扶:「诶!诶!武娘子别激动。」
武宋往侧边一步,躲开了男人的手,脸上似喜似怒,沉默不语片刻,她微微弯下腰,让颜喜悦松开男人的腿来到自己身边。
她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像刷了层浆糊般紧绷着。
因为沉默,周遭的气氛与气息变得沉闷而压抑,似那暴风雨前夕的平静,男人的声音明显变得颤抖不稳:「武娘子……」
「能……能带我去找他吗?」武宋淡淡问一句。
她辞色平静得有些乖常,不过仔细一瞧,其实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有泪光点点,在眼中闪。
男人低头犹豫良久。
颜九儒前往大都救人时受重创,险些死去。
不是他没有本事,而是一只虎如何敌得住利器在手的数千将士,好不容易逃走,也是半死不活之状了,身上数伤致命,肌革尽伤,肘骨折断,好长一段时日里连起立不能,只能匍匐而行,真是个惨目伤心,叫他这只老虎看了也不禁涕出。
调摄这般久,如今伤口未瘥,血气也未复,前不久得知自家娘子有了新欢,痛入心脾,忧郁得大吐狼藉,内伤其情,近日是坐时呆,睡时哭唧唧,对着烛火诵着毛诗,格外没有精神。
其实去看了也是徒增她的烦恼而已。
男人想要拒绝,但抬头看见武宋星眸炯炯然,又不忍拒绝,一张嘴开开合合的,最终没能狠下心:「既然要去,顺便就装点他爱吃的猫食去吧。」
「嗯。」武宋点头,留下颜喜悦,自己回猫食铺里装了十斤猫食。
颜喜悦怕男人会逃走,打起十二分精神,两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两只眼还下死眼盯着他看,和抓犯人一样:「你叫什麽名字?」
「我?」男人蹲下身去,思考一会儿,「我还没有名字呢。」
「为什麽没有名字?路上的小狗小猫都有名字了。」
他看起来都三十岁了,怎麽可能没有名字,定是在骗人。
颜喜悦抿着嘴,再起警惕。
「我才刚当人啊。」男人实话实说,「我也是一只大虫,你爹爹管我叫小白,因为我本形时,额头上白花纹更多一些,是一只十分凶狠的吊睛白额大虫,就是被武松打死的那种大虫。」
「啊……」颜喜悦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琢磨吊睛白额大虫有多凶狠。
小姑娘的嘴巴大得都可以塞进一个拳头了,男人失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名儿?」
听到这儿,颜喜悦的头摇晃似拨浪鼓儿:「不行的。」
「为何?」男人问。
「给猫儿取名前要写纳猫契聘回家,大虫就是猫儿,我们家穷哦,之後还有一只小虫妹妹要出生,聘不起你了。」颜喜悦表情庄重,一字一字解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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