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娴贵妃娘娘嫌生石灰,米醋这些消毒之物不够风雅,味道呛鼻,平日里翊坤宫只会用些花瓣艾草来消毒,这些花啊草的蘸水撒到各个角落,翊坤宫反而更加潮湿。根本无法消除疥疮,祛除病疫,反而使疮症更加猖獗,长久不散。”
听到这里皇上太阳穴的青筋隐隐暴起,如懿孤傲,自诩品味高雅。他原来觉得有情致,有格调。可现在发现这般愚蠢。
如此不通俗务。以前总觉得琅嬅太过务实,说不上话来。现下倒察觉到琅嬅的好。连其他妃嫔都觉得可爱几分。成日里这些风雅之物,如今显得附庸风雅。
皇上隐隐有点懊悔。
意欢听了眨眨眼,垂下眼睫,嘴角微微抿起。对如懿的这般觉得有些好笑。陆沐萍早就偷笑起来了,和白蕊姬说着小话。一向老好人的苏绿筠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打圆场。
皇上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感染疥疮居然这么滑稽,只因为一个妃嫔的愚蠢。他狠狠吸了一口气。
【凌云彻调入翊坤宫】
太后此次前来,吃足了大瓜。虽然没能分到宫权,但是也感觉到了几分愉快。从前因为如懿就有过争执,如懿的身份始终是根鱼刺梗着。
她原来还担心如懿在皇上的后宫里搅风搅雨,几个孩子接连滑胎,也怀疑过如懿是否效仿宜修。她和皇上不睦已久,始终有种矛盾的心态。
她和皇上并非亲生母子,皇上登基上位后忌惮她的权势。两人已经隐隐有了疏离,又因恒娖一事起了间隙,她对权利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放着如懿在后宫当搅屎棍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眼下看着如懿这种不成器的愚蠢模样,觉得老冤家九泉之下都能含笑而终了。宜修啊宜修,你真是有个好侄女。
太后吃饱了瓜,有点想走了。
皇上坐在一边,对如懿既失望又愤怒。太后借口身子不适先一步离开,底下的妃嫔们如坐针毡。如懿种种加之一起,皇上最终罚如懿禁足翊坤宫不得再出。
海兰想要为如懿辩白,皇上根本不听。最终海兰泄气的走了。
琅嬅和魏嬿婉对视,微微一笑。一切尽在笑容里,不做多言。茉心这局算是成了。
这日以后,宫里多了不少对如懿和琅嬅昔日之事的流言蜚语,殊不知这正是琅嬅想要的结果。紫禁城里既同情琅嬅的卑微,又奚落如懿的得寸进尺。如今猖狂太过,落个禁足的下场,也是活该。
不过到底是掉了皇后的面子,富察氏的嫡女居然被欺辱至此。琅嬅的传闻开始传到朝廷命妇的耳朵里。连朝廷重臣都开始上折子了,张廷玉更是言辞激烈。中宫乃天下之母,被一个妾室逼迫到这种地步,这简直是踩在皇后头顶上。
皇后用情至此,为了后宫安宁做牺牲。更是对皇上那份深沉而不言说的爱。可皇上不能继续这样。说到底就是宠妾灭妻!若是皇上继续,只怕文武百官效仿,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被一沓奏折参了个灰头土脸,对如懿是彻底冷落了。
为了做给文武百官看,一时间对琅嬅宠爱非凡。
就这样翊坤宫彻底无人问津,虽没实质说,可和从前的幽闭也差不了多少。
“娴贵妃娘娘。”凌云彻行礼。
“啊,是你啊凌云彻。”如懿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今日天气好,我出来散散心,在院里走一走,也好省的太闷。”如懿淡淡的说着,不知不觉两人走路已经并肩。
凌云彻看着如懿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由得多了一些心疼。“娘娘可是心闷?每日关在翊坤宫,委屈娘娘了。”
“不闷。只要心自由,身在何处又重要吗?只有心自由,身就算是自由了。”如懿抬头望天,眉眼里尽是安然。“我从来不觉得我现在委屈,旁人许觉得我被关翊坤宫,失宠皇上,必然过得凄楚可怜。可我偏不这样。”
如懿越说,心绪越发起伏。她怎么可能不委屈!她快要疯了!皇上一次次给她希望,又一次次把她打落谷底。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偏执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不停欺骗自己。她没有办法接受真相。
“我一人在翊坤宫自得清净。每日饮茶、养花、读诗、刺绣,自得其乐。一个人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自娱自乐欣喜不已。你看她们每日只是闲坐聊话,自然一切觉得苦闷。这天就是四四方方的,再融不了别的选择。只要皇上不来就苦闷的处不下去。可我自在安然,这就是不同了。”
如懿嘴角勾起,享受着凌云彻认真的注视。
凌云彻自愧不如。“娘娘目光深远,倒是微臣想左了。”
“哪里是你想左了呢?不过是后宫人人都这么看罢了。”如懿和凌云彻散步,正巧看见屋檐下的燕子。
她一时有感而发。“凌云彻,你可知人生的快乐,就是能在这个尘世乐其所乐,安其所安,不用献媚于谁,不用被外在奴役。不用管别人怎么议论,谁都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有一颗怡静的内心,方能立世。”
她脸上带着淡然与从容。“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不和她们一般见识。我比你更知道后宫的千般阴险万般算计,可是我喜欢我的干净,所以我不会像她们那般。”
凌云彻看向她的眼神多了钦佩和一丝情愫,他就知道她是不同的,后宫里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他少时进宫,除了魏嬿婉,如懿是他接触过的第二个女人。
如懿和魏嬿婉的平易近人不同,她高贵优雅,懂得多,会念诗,哪怕是在冷宫还会种花调剂生活。她的这些情致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