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粮草等物已派人运出城北而去。”墨言点头,换上平日所穿的布衣,俨然成了寻常百姓。
“夜半出城之前,命众人皆换上布衣,刀枪之物以马车载之。”
“是。”传令者虽是好奇,却未问墨言缘由。
月出于东山头,白城北门打开,涌出大批穿着不合身衣物之人,东城城门大开,楼上拓跋黑旗猎猎作响。
“卢帅,据前线来报,白城城门大开,似是弃城而去。”“此乃诱敌深入之计,劝诸君莫要轻举妄动。”老者卧于榻上,语调不徐不疾。诸将不敢言语,只有站在老者旁的中年男子敢轻声建议。
“卢帅,还是派人谈谈虚实吧。”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男子的想法。
男子恳切地望着老者。若非老头子德高望重,军中声望极高,他又何需如此低声下气。
换来的仅是老者一句慵懒的回答:“裕玄,那便去吧。”
……
北拓跋军所穿布衣远不及盔甲御寒,众人没有因此而患上寒疾。北国还要冷上六七分,此刻便是赤膊也不会有何大碍。
穿上布衣,行军度快上不少,不消半月便能行至北拓跋边境。
“殿下无需为未攻下幽州而介怀。”羽策马至墨言身旁,望向面带忧伤的年轻男子。“嗯。”墨言颔,月辉洒在侧脸上。无人知其所想,无人知其所忧。也不知白城百姓现在如何……
“卢帅果真料事如神。”中年男子笑颜使得额头出现数道皱纹,其余诸将奉承之音满于庭室。莺歌燕舞中,举杯相庆。
老者手捋白髯,眯眼喝下杯中美酒。
“你们且说说,我怎么料事如神了。”旁人兴致勃勃地讲与老者听,未在意老者愈严峻的面容。
初进白城,未见拓跋军的人影。正以为全军撤走时,数名拓跋甲士欣欣然朝南华精选百人敢死队走来。南华敢死队说时迟那时快,取下腰间长弓射之,数名甲士顷刻死于乱箭之下。
街坊冲出一群拓跋甲士,气势汹汹地在远处喊叫,朝南华军奔来。所幸人数不多,未至跟前,尽数毙命。
惨叫声引来更多甲士,不少甲士持铁锄菜刀而来。南华敢死队见状不妙,仓皇撤退。将此情报告知裕玄,裕玄随即亲带两万士卒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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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皆是拓跋军,黑夜之中或是瑟瑟抖,或是愤怒异常。城中拓跋军不堪一击,数个时辰的苦斗后,满城石板皆留下战斗过的壮烈痕迹。直到横尸遍城。
“哐当”。
老者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酒杯,颤巍巍地起身,眼中的精光暴烈:“裕玄,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
男子身上穿的丝织黄袍未然滴血,身上的血腥已在温水间洗净,却未能洗净狠厉的心。
正待举杯相庆的诸将顿时静下来,识趣地向男子与老者告辞。
“时候也不早了,末将告退……”
“末将也告退。”
众人散尽,茫然失措的婢女在男子不耐烦地挥手间退下。
老者双眼死死盯着裕玄,咬牙切齿。
“老师有何指教。”男子侧过头。
“北拓跋的将士为何会手持铁锄菜刀,你可曾想过?”老者须皆长,声音随着身体一同颤抖。
男子笑容早就隐去。“他们已伤不少部下,若不镇压,定然揭竿反南华。”
“这么说,屠城之前,便已知晓他们不是拓跋甲士?”老者跌坐于地上,整个人仿佛即将散架。笑声在帐内回荡,凄凄惨惨戚戚。
“好,好,好。没想到,竟是如此嗜杀之人。好,好,好!”浑浊的泪滚烫而下。
男子的脸随老者的笑声扭曲着,指甲嵌于掌心。噗通跪地,朝老者行大礼。
两人未再对答,仿佛帐内两尊对视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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