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临没去上班,给许青木喂药,再换他身上的纱布。
一圈一圈的,裹在许青木白皙修长的身体上。
“向奇说,我一直这么关着你,剥夺你的自由的意志,不如把你做成木乃伊。”
霍如临用棉签蘸了药膏,轻轻涂抹到许青木伤口上,嗤笑道,“现在真变木乃伊了。”
许青木小声询问:“……我会不会影响你工作?向奇会来照顾我,你去忙你的吧。”
霍如临叹了口气,撩开许青木额前的头发,脸贴上去,滚烫的体温透过红得几乎要破血的皮肤传过来,他轻轻摸了摸许青木的脸颊,低头亲了许青木一口:“我不忙。我陪你。”
“……”
许青木慢吞吞抬起手,抓住霍如临的衣服,想说很多,但脑袋烧成浆糊,他看着霍如临锋利的下颌线,毛茸茸的脑袋埋到霍如临胸口处,含糊不清地说,“霍如临……我真的不跑了,真的……”
霍如临听多了,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他选择全都不信。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只能换来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长满尖刺的真心。
许青木一直反复发烧,烧糊涂了,他抓着霍如临的头发说要给蝴蝶兰浇水,再不浇水就死了。
霍如临整洁干净的发型被揉得一团糟,他握着许青木另一只手,把人怀里塞:“你再不愿意给我爱,我也要渴死了。”
“我愿意……”
许青木意识不清,却知道自己欠霍如临一颗心。他拉着霍如临的手,去摸自己的心脏,“等它活过来好不好?再等等我……花是真的要死了,没人浇我的花。”
“谁的花?”
“我的花。”许青木把脸贴到霍如临凉凉的脸上,“我的。”
这样亲昵,仿佛说他是他的花。霍如临埋进许青木颈窝,把人从被被窝里捞起来,说:“我带你去看花。”
被囚在金屋的几个月,许青木每天的乐趣就是隔着镜子看花,数蝴蝶兰的花瓣,数粉叶首冠藤像羊蹄一样的叶,看钝叶龙脑香的花像小风车旋转着掉落,研究蝴蝶喜欢落在叶面,还是立在含羞待放的花骨朵上。
到了植物中,许青木吹了凉风,稍稍清醒了些,他在霍如临的怀抱中,抬着一截茭白的手腕给蝴蝶兰浇水。
“这么大不叫花房了。”许青木抬头看十几米高的露天玻璃,“该叫稀奇古怪植物园了。”
“你想要植物园的话,我重新买块地给你造一个私人的。花房就是花房,里面的花都是用来取悦主人的,不是用来研究的。”
“那是该叫花房。我很喜欢。”许青木应和道。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霍如临接起来,是他妈江瑛:“我听人说你回来了?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好几个月都不回家?姚玉安现在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你不知道吗?来见我。”
离这么近,许青木也听到了。
“对不起,让你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许青木不好意思再靠在霍如临怀里了,起身虚虚地站着,“你先去见妈……阿姨,我等你。”
“你告诉我,姚玉安的孩子生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那孩子对姚玉安很重要,我希望……”许青木别开眼,盯着在花朵里采蜜的蜜蜂说,“希望你对他们好点。”
“多好叫好?小孩叫我爸?真的跟他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
“说话啊。”
霍如临最讨厌许青木这副缄口不言的冷漠样,他气极反笑,“你他妈就是下贱,就爱出轨,就爱当小三是吗?!”
许青木瞳孔皱缩,眼泪夺眶而出,抬手给了霍如临一巴掌,鲜红的掌印根根清晰,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通红的手心,毫无预兆地给霍如临跪下,挺直的背东倒西歪,最后再也直不起来,埋进地里去:“是……我是贱人。我最下贱,我最恶心,脏了霍少爷的眼睛,我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自觉,不要冲主人叫。”
“木木……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青木折下去何止是他的背,还有霍如临的心。
霍如临把人从地上抱起来,轻抚着他的背,安慰性的吻又急又轻地落下,“身体还没好,不要哭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说傻话了。”
许青木推开霍如临,催促道:“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霍如临把许青木抱到摇椅上坐好,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我只是喜欢你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现在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你,心眼小了,说话就难听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霍如临一步三回头,关上门后,抬手又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现在真是毫无教养、毫无风度可言。
晚霞洒进花房,将摇椅上的人照得暖洋洋的。
许青木的烧退了,没再反复。他睡了一觉,浑身汗津津的。他想起来去窗边看落日,刚站起来,一封信从摇椅的缝隙里掉了出来,他弯腰捡起来,是沈如风的字迹——
“我知道一定是你亲眼看到这封信,除了你,不会有人在摇椅上放写满化学式的草稿本和药剂盒了。茍茍,人有时候无法做选择,就是因为太念旧了。你利用霍如临,他给了你爱,作为回报,你也应该给他爱,这样才公平。我和你的爱,到这里就结束吧。好茍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请多多爱霍如临吧。不要有心理负担,在我们结婚当天,我们就离婚了。许茍,祝你和霍如临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最后一束霞光收束,晶莹的眼泪落下,许青木手里的薄纸随风飘去,勾走许青木心口悲鸣的蝴蝶,只留满屋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