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何时睡、何时起,都有一定的时辰,很少变动。
他也习惯于睡前躺在榻上,将白日之事从头到尾回忆一遍,好查漏补缺。
便不可避免地想起,在幽篁居中与萧窈的事。
夜色浓稠,屋中只余角落处一盏豆灯,微薄的光透不过重重帷幕,五感似是因此混沌,却又仿佛更为真切。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萧窈扑在他身上时绵软的触感,以及唇脂印在脖颈上,血脉流动仿佛因此加剧的滋味。
他那时险些动怒,气萧窈轻浮,不知好歹。
如今……
崔循合了眼,掐断逐渐不着调的思绪,不再回忆,靠着默背熟稔的佛经,良久后终于睡去。
可他却又做了个梦。
应当是在琴室,面前摆着那张绿绮琴。
身体绵软的女郎从背后贴上来,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声音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慢吞吞地撒娇:“是我错了。少卿不要同我生气……”
他整个人僵硬得厉害,喉结微动,问她:“你错在何处?”
纵使是在梦中,她也不肯乖乖的,凑到他耳边轻笑,耍赖道:“哪里都错了,还不成吗?”
纤细的手拂过细麻禅衣,紧贴着他,缓缓下滑。
他定了定神,又问:“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她幽幽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扫在颈侧,“少卿,是你在想。”
他如坐针毡,又如身在烈火之中,口干舌燥。
“为何不敢看我呢?”
耳垂一疼,随即有细碎的吻落下,她笑得清脆,却又好似志怪故事中的山精鬼魅。
只要回头看一眼,便会被勾了魂魄,万劫不复。
可通身的快|感却又这般真切,令他意乱,山动江倾。
“我真厌恶极了你这般假正经的模样,”身后之人似是不耐,松开手,冷哼了声,“无趣。”
说着,便作势要走。
喜怒无常的性子,确实像她。
高兴时仿佛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杏眼中盛着他的身形;不高兴时,便翻脸不认人,牙尖嘴利,恶语相向。
崔循恼怒,紧紧地攥了她的手腕,用力将人拽到身前。
力气大了些,身着红裙的美人踉跄两步,跌坐在他怀中。
书案翻倒,琴声铮然,萧窈却吃吃地笑了起来,抬手勾了他的脖颈,仰头索吻:“这样才好……”
她依旧涂着燕支,唇红齿白,吐气如兰。
崔循不喜她的唇脂,只觉太过艳丽灼眼,尤其擦在脖颈上时,质地甚至有些腻。
可如今尝起来,味道却好,带着些甜,像是可口的糕点。
他垂眼吻着萧窈,起初生疏,只肌肤相贴。渐渐地熟稔起来,无师自通地撬开她的唇齿,缠绕、吮吸。
那股几乎烧透肺腑的邪火终于得了缓解,如蒙甘霖。
越过这条线,像是再没什么顾忌,她在他怀中、在他身下。红裙萎地,像是鲜艳盛放的花,再不会恶语相向,只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