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
“你要当魏家的赘婿吗?先说好,我妈可不是李燕,我爸……”她话语里的讥诮毫不掩饰,“只是个名义上的爹而已。”
梁湛听到“赘婿”二字,脸色变了。方向盘一转,把车甩进了最近的服务区。
他靠在椅背上,脸沉得可以滴下水。
在百川最煎熬的那段时间,他头上戴的,就是这些无形的帽子,“赘婿”、“吃软饭”、“梁驸马”……一顶一顶压下来,压得他不过气。
他闭着眼睛,调整呼吸,把情绪压了下去,可是捏着方向盘的青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愤怒。
“我们能好好说话吗?”他压着声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魏灵自己都不记得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开口求过魏永泰。
本以为是痴心一片,现在看来,荒唐得可笑。
“你知道我给我爸打过电话吗?在你处分文件下来以前。”
梁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她哂笑。
“所以,新航副总的职位,不是因为西皮房的事情丢的?”
“竞聘败落,也是一个烟雾弹?”
魏灵笑着靠回了椅背上。不想再问出那个让她自己都恶心的问题。
你兢兢业业盯的工程,是送给魏永泰和李燕的礼物吗?
车灯灭了。
魏灵望着窗外。
梁湛借口抽支烟,站在服务区的花台处出神,十分钟前的对峙好似指尖的猩红,起起灭灭,最终散在风里。
成年人,谁都会有言不由衷的时候。也会把自己,掩盖在真真假假的意图背后。
年少时魏灵以为,父亲为了前途,抛家弃女,和李燕结婚。母亲的歇斯底里似乎昭示着,父亲和那个女人,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可是后来,见到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家。她困惑了。
父亲分明是爱着李燕的。母亲的控诉并没有让他们坠入深渊。
为了前途,为了爱情,哪一个动机,能把他的行为,合理化一点?
哪一个动机,能减轻父亲给她带来的伤害?经年来长久的忽视,和对亲生女儿的利用。
直到和陈知树在一起,她才明白,原来爱和慕权毫不冲突。
权力面前,爱卑微得发不出声音。
她以为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教训。
没想到,又栽了一个跟头。
梁湛听到关门声,把烟掐在了花台里。
“外面风大,回去等我。”
他的声音有些哑,但是思路却异常的清晰。尼古丁让他冷静了下来,大脑把魏灵的情绪抽丝剥茧,在细节末节处找到了她愤怒的源头。
对症下药,就能解决问题。
魏灵没理他,裙裾随风而起,好似一只踏夜而来的小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