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起身,半坐在床上,看着屋外透过纸窗的朦胧晨光,以及他所置身的昏暗房间,就这么呆坐着,再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只见他的双眼中全然没有一般人刚睡醒时的慵懒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明亮、炯炯有神,他仿若在思考着什么,所以才停下起床的动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屋外各种杂声逐渐响起,天光也大亮起来,房间内不再昏暗。
苏云牧突然嗯了一声,一把掀开被子,下床穿衣穿鞋,洗漱,整理仪容仪表,与过往别无二致。
他走出房门,与众人互道早安,一起用早饭,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去关心狄云飞,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两人吵架之前的样子。
起码狄云飞是这么认为的,他猜测苏云牧见到自己和盗侠同时出现后,应该对他的怀疑消减了大半,所以才能这么平常地对待自己。
只要接下来自己不再用盗侠的身份出手,他和苏云牧的关系应该就会慢慢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狄云飞乐观地想着,吃完早饭后朝众人一挥手,欣欣然巡街去了。
狄云飞前脚刚离开,苏云牧后脚也离开了衙门,只不过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并没有跟着狄云飞。
毕竟他知道狄云飞那小子感官敏锐,他要是敢跟踪,到时候肯定会被发现,说不定又要大吵一顿,那他今早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就白费了吗。
没错,苏云牧仍然在怀疑狄云飞,他并不认为自己和狄云飞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准确来说,他从发觉自己喜欢狄云飞的那一刻,两人的关系就回不去了,更不用说狄云飞还可能有着盗侠的身份。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继续着早上没想出结果的思考。
虽然在感情上,他心底也在希望盗侠和狄云飞是两个人,这样他就不用纠结了。
但理智告诉他,之前的种种迹象都明确指向了狄云飞,现在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哪怕狄云飞和盗侠同时出现了,他们也绝对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苏云牧暂时还想不通,而且从昨晚那小子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不知道盗侠要来的,可细算起来,他到底是没捉回那个盗侠。
如果狄云飞能捉回盗侠呢?自己会打消怀疑吗?
不,应该还是不会,不论昨晚那人是谁,他始终认为狄云飞就是盗侠。
苏云牧边走边思索着,没注意前面的路,迎面跑来一个少年,撞到了他的身上,他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那少年没撞倒苏云牧,自己却被撞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登时生气地朝苏云牧大喊:“你这家伙走路不长眼吗!”
嚣张的气焰几乎和狄云飞一模一样。
苏云牧回过神来,不怒反笑,想亮出身份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年,这时又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似是那少年的父亲。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扶少年,而是拱手向苏云牧致歉:“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儿不识礼数,冲撞了您,还望见谅。”
“爹!!”少年嗔怪地叫了一声,自己爬了起来。
中年男人低声呵斥道:“住口!臭小子!自己不注意看路,还有脸怪别人,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苏云牧笑笑,看清中年男人的样子后,忽然道:“这位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中年男人闻言看向苏云牧,也觉得眼熟,迟疑道:“你是…”
苏云牧先一步想了起来,提醒道:“当初我刚来定安县的时候,还是兄台好心提醒我不要去敲衙门的鸣冤鼓,不知兄台可否还记得?”
“哦——”中年男人恍然大悟,“记得记得,当时实在抱歉,没和公子说清楚就走了,幸好公子你现在看起来平安无事,是新来的县令大人替你做主的吗?”
苏云牧摇了摇头,笑而不语,中年男人先是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会,继而慢慢道:“记得咱们的新县令也差不多是在那时候来的,莫非您就是…”
“草民见过大人,请原谅小儿的冒失。”中年男人就要行大礼告罪。
苏云牧一把拦下,宽慰道:“小事而已,兄台不必如此。”
“爹…”少年见自己父亲这个样子,不由得担忧起来。
这点倒是和狄云飞不一样,那小子就算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苏云牧唇角带笑,听着中年男人对少年的训话,看着这对父子,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让他茅塞顿开。
可他不禁又怀疑起来,这有可能吗…
不行,看来自己不得不去了解一下那些盗侠事迹了,这样说不定能佐证他的猜想,苏云牧心中有了行动的方向。
盗侠旧事
匆匆告别那对父子,苏云牧快步赶回衙门,在靠近门口的时候,看见一年轻男人正在和守门捕快争吵。
“你要是不信,可以把张大哥叫出来。”那年轻男人说。
守门捕快不耐烦地挥手驱赶道,“去去去,我才没那闲工夫,你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年轻男人要求道:“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叫人,就放我进去自己找。”
“凭什么放你进去,衙门是随便让人进的吗!我劝你赶紧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守门捕快拔出一半的刀横在自己胸前,作出警告意味。
年轻男人急了,“我也是衙门的人,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放我进去!”
“嘿,说不听是吧?看老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守门捕快说罢撸起袖子,就要用拳头去打那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