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文溥没有多想。他现在早已名誉扫地,肯请他看病的,要么就是相熟的街坊邻里,要么就是有什么难以告人的隐疾,又或是没人愿意接手,死马当活马医的病患,并不作他人想。
他拉过了妻子的手:“你来得正好,我有事交代你。”
林氏性情向来柔顺,但这会儿的表情却有些犹豫:“可是,来请你的是陶家的人。”
“陶家?”文溥想了一下怀仁坊的邻居,连带着归义坊的也琢磨了一回,并不记得有姓陶的人家。
林氏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是荣康坊的那个陶家。来人穿得体面,还专门备了轿子,说一定要请你过去一趟。”
她的话音一落,父子二人都十分惊讶。
“荣康坊陶家?怎么可能。”文溥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定是弄错了,要么就是有人跟我开玩笑。”
“是真是假,去会上一会就知道了。”文周说道:“溥儿你也是师从名家,若非当年被那起子泼皮赖上,也不比那些个所谓良医差上什么,那陶家怎么就不能慧眼识珠,特意来请?”
文溥当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虽然努力,但天资确实平平,当年师父所传,不过通晓了五六分,当年遭了无妄之灾后确曾委屈不平过,但这些年沉淀下去,却愈发感到了自身的不足,随着年龄日增,人却越来越能沉得下心,弯得下腰去。
当下三人便行至门口,一看来人的模样打扮,以及身后轿子的式样,就明白对方所言不虚。
对方对文溥执礼甚恭,姿态也放得极低:“小的陶忠,现为陶府大管家,见过文太公,文先生,文夫人。”
宰相门前七品官,陶家主眼下虽非宰辅,但府中的大管家也不是寻常人,何曾对平民如此礼遇过,当下文家三人连忙还礼不迭。
陶忠却并不肯受他们的礼:“家主与薛温薛先生,以及五陵诸多名医,此刻都在府上恭候先生大驾,还请您不吝拨冗相会。”
见到文溥神色有些怔忡,他又连忙躬身说道:“家主有言在先,此次医治太夫人,皆以先生为主,便是薛先生也甘愿从旁辅助,还请先生放心。”
文溥似乎听清了陶忠的话,但又似乎一点都没有明白,他只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
“你说的家主,可是出任太中大夫,俸?一千石的陶升陶大夫?”
“先生明鉴,正是家主。”陶忠恭声应道。
“那你方才说的薛先生,莫非便是曾出任太医令丞的薛光薛大人之子,撰写了《脉法》一书的薛温薛先生?”
“正是。”
文溥脚下一软,打了一个踉跄,要不是陶忠反应快及时扶住,他已经一屁股坐下去了。
“在下自知才疏学浅,既有薛先生在,便不去献丑了罢。”他颤声说道。
“文先生何必过谦。”陶忠微微一笑,眼神向左右扫过,立时便有二人上前扶住了文溥,将他搀上了轿子,又回身对愣在当场的文周林氏行了个礼,抬起轿子拔腿就跑。
陶府之中,高良与两个相熟的长陵名医,已经把当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那事件闹得实在不小,在座的五陵名医都略有印象,听说文溥便是那个害死了守节寡母的庸医,各个面上都露出了不豫之色,口中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当年听说是长陵尉亲自结的案,抄没了那霁安堂,本以为文某人早已悔改知错,哪里想到还敢继续行医?”
“根本就是杏林之耻,我秦桑羞于与之为伍!”
“秦郎中说得极是,我等皆是五陵医家,向来本份守法,若是与文某人同路坏了名声,又要如何是好?”
“此人销声匿迹数年,却还腆颜留在长陵,其面皮之厚可见一斑,此番不知怎地,竟然连薛先生都骗过了?”
“小声些。想来薛先生醉心医术,未必明白人心诡谲,此时明白了其中真相,自是不会再被蒙蔽。”
薛温内力颇佳,下方的议论便是声音再低,也全都被他收于耳内。陶升之前全没想到,好不容易请到的名医薛温,推荐的人竟然如此不堪,当下便面露为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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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之中,也就薛温一人淡定如常。
“薛先生,您看这事儿……”陶升低声问道。
“陶大夫勿忧。”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眉头紧锁的名医高良,唇角微微上勾:“在下虽未入朝,但也知晓大夫主掌论议之事,向来有见微知著之美誉,岂不闻“不遭人妒是庸才”呢?”
陶升为官日久,立时明白了他话中所指,目光灼灼,也顺着薛温看向了高良:“先生的意思是……”
薛温淡然一笑,却没有作答,只移了目光望向厅堂之外。两名仆从,正引着一名相貌清癯之人,匆匆向这边走来。
他站起身来,举步迎了上去。
洛千淮被系统重启的声音吵醒时,发现自己已不在马车之内,而是好端端地躺在一张床上,浑身上下就像被一千头羊驼踩过一般,处处都酸疼得厉害。
系统的电子音完全没有半点起伏:“撤离汾阳任务完成。现在评估本次捷径路线执行成效。滴,评估完成,总得分为91,评价上中。”
“具体情况分析。本次执行共分为两部分:本系统制定优秀可行的计划并执了绝大部分,占98,得分91,表现优异;宿主执行收尾部分2,得分0。”
洛千淮听到这里,感觉有些怪异。这好像是第一次,系统没有因为她得分低而吐槽抱怨。所以她自然也实事求是,不吝于对系统美言几句: